黯淡的牢狱中,绑缚着位鳞伤遍体的须眉。混乱的鬓发,通红的双眼,皮开肉绽的躯体奔驰疆场的男儿郎啊,饱经忧患的男儿郎啊,又怎会不屈于此?虽然那一鞭一鞭力道狠劲的严严实实地抽打在他疲乏的身上。不遥远传来微漠的“蹬蹬”的脚步声显得特别落莫……
他曾引感到傲的光芒年月是积蓄在他刀光血影间,振兴回的其实不广袤无际的失地。他曾灌着千杯烈酒,歌着“勇士饥餐胡掳肉,笑谈喝饮匈奴血。”到头来竟落得这般悲惨。
嘴角困难地撕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半是心伤。雷电错乱的寒夜,第十二道金牌来到。十年血汗,寂然崩裂。他扶着额,不甘地闭合了眼,眉头便不再蔓延。
即就是老三冒着大雨闯进帅帐拍桌而起声嘶力竭的质疑,何故不反!他也没有作答,低落的睫毛一颤一颤。云云的安静却耗尽了他满腔的热血,只剩一股漂渺的悲惨的声音从内心某个边际升腾上空,回旋不散。“怎能反?你告知我怎能反!”就算前哨是万丈深谷,就算前哨是猛火坟坑,君要臣跳,臣不能不跳!背上肌肤绽裂之处,清楚可辨的“精忠报国”像个狂妄的笑话。
“蹬蹬蹬”的脚步越来越近。是他。被绑缚的人,干脆不去可见者。好久,无力地慢慢地张嘴,“你可忍心这般害宋?你会懊悔,你选的路吗?”
瞳孔中转瞬闪过的惊愕从速被更多的阴厉取而代之,心头如五味杂陈交叉相融。最终爬动着嘴唇,悄悄地吐出一个字。坚决地回身,甩袖而去。
第二天,朝野之上大庭广众之下,昨日来者亭亭然宣旨,“……罪臣岳飞以‘莫须有’之名已正法……宋金修睦……”短促前还晴空朗朗,却少顷乌云密布,雨澎湃而下。像是叹伤。
千年以后的我覆上厚重的册页,望窗外投射进的点点星光,仿若自语,“那你呢?挂牵/挂念百姓奏凯回朝的你呢?懊悔么?”
想来,这般疑义却乎好笑之至。
定是未始懊悔的吧。把国家、把人民,当做是定夺来高尚的人呐,怎么舍得懊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