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啥也没有,除烈日下惨败的商号,连行人都不愿涉足。树无奈地垂下眉,阳光烧灼得叶片退色,葱茏蒙上了焦黄。遮天蔽日的,惟有蝉鸣,惟有躲进树荫的蝉潇洒讪笑这个毫无愤怒的世界。逆耳的讥刺作对了多少民心,又打坏了多少好梦,最终浇灭了多少人在郁闷夏季中最终的斗志?我无从得悉。只能在午后俯视气息奄奄的街,细说这个夏。
站在烈日下,我周身的一切都在反抗,连死后的影子都在勤奋收缩,躲进暗淡的地下。汗水在发梢凝固,慢慢地滑下来,一点点触碰肌肤,再顺着嘴脸向下,刺激着每个感官细胞。汗珠渗透发亮的皮肤,痒痒的,仿佛被拉开了一条伤疤,再痛彻心扉也只能任烈日毒晒。背过身,衣服紧贴着后头,汗水在罅隙中扎根,油脂牢牢抱团。悄悄转出发体,宝贵的空气得以加入,却在中途败给了云云连合的汗水。头发晒得通红,酷刑鞭挞着头皮,也黏在脖颈,带来钻心的难过。
我的魂魄好像分袂了转动不得的肉体,梦幻着,渴求着那空气震动,为我翻开生的大门。空气却在太阳的狠毒下留步不前,凝结在停止的叶片中,凝结在我急迫的期望中。
回到室内,我拿起笔,用文书画下了夏季。汗水又一次占据了空间,使我的手臂难于分袂汗涔涔的桌面。我却停下了笔。我多想在春的柔情里容身,多想在秋的凉快里停步,多想在冬的飞雪中留恋。但当我始末了夏的浸礼,仿佛不再或者未知,仿佛情愿紧咬牙关,走向必经的历练。
夏检验意志又锤炼民心。当我们在年龄美景中甜睡了太久,当我们在温室里盛放了太久,当珍爱我们的大手伴随了太久,夏及时而至,那是当然的赠送。
假如有一日,你在青石小街上走倦了,你听厌了雨打芭蕉,小雨绸缪,你在可靠的尘世间迈不开步子,你的笔,你的笔墨不再饱含热血,你的笔墨变得苍白无力。你能否期待接管夏的磨砺,在烈日下跋涉一趟?
蝉声照旧,空无一人的街上,蝉在枝头傲慢的啼鸣。声声蝉鸣,是多少不畏夏季的生灵在叫醒这甜睡的世界!我将以蝉鸣为诫,采用夏的检验,稳稳地踏上将来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