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时,她是皓皓明月。垂首时,她是莽莽大地。
黑夜,月光笼罩了大地。
母亲将菜端上桌,便招呼我们吃饭。作业还没完成的我略显烦躁,挪着身子坐下。桌上的菜冒着热气,在灯光下显得温和。我却没有大快朵颐的欲望,对着满桌色味俱全的菜开始挑三拣四:“这青菜太硬了”“汤淡了”“肉咸过头了”。母亲先是诧异,后才尴尬一笑,道:“下次注意。先将就吧。”我撇嘴低下头吃我的饭,却没发现母亲黯然的神色在灯光下如何地格格不入。
晚上吃完饭,我本想将作业完成。刚要上楼,谁知天公不作美,家里停电了。母亲掏箱捣柜,找出只手电筒,急忙打开。淡黄的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让人飘忽不定的心沉静下来。母亲摇了摇手电筒,对我说:“我们上楼去,我给你照着。”我走在母亲前面,淡黄色的光照亮了自己腿下的台阶、眼前的路,让我能一步步稳妥地走上楼。母亲跟在我身后,也慢慢地走着。我走一步,她就跟着走一步。忽然,“嘭”一声响,我连忙转身去,发现母亲一脚磕在台阶上,神色痛苦。连忙扶起母亲,边埋怨:“怎么搞的?走个路也能摔。”母亲摸摸脚,不好意思地说:“看不到台价,踩空了。”我刹时了然,原以为母亲用手电筒照亮的是两个人的路,殊不知是她在拼命用光照亮我的前头,却忘了自己脚下的台阶,忘了自己也身处黑暗。我哑然,拿起手电筒,挽着母亲,无可奈何道:“还是我来照吧。”茫茫黑夜中微微灯光中,我搀着母亲一步步走上楼去。
母亲又说闷热,要到天台吹风。拗不过她,只能跟她到天台。天台也是没有灯光,风却微微拂来,吹走了这炎夏夜晚中的丝丝热意。再放眼望天,几颗零星不失活力地乱坠,远处有一轮月,披着白裙飘飘,散出皎洁的光茫,如点点钻石拼凑而成的发亮。母亲笑着说:“没有灯,有这月也是不错的。”她又挪了张椅子坐下,嘟嚷着:“风都停了,又开始热了。”听罢,我又连忙拿了把扇子,站她后头给她扇。她也没有转头,只是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轻轻地说:“停电也挺好的。”我笑而不语,又抬头看看天,云也渐渐消散,白月光又大显身手起来,在天空铺成的舞台上,婀娜多姿地跳起舞来。
在这个小天台上,在这大天空下,一束束月光咏满了千古来多少辛醉事,可在我心头又涌足了多少情深意浓。
母亲哼起了小曲:“甜蜜蜜…”我笑,笑她的纯和美,笑她的风浪面前仍护雏。
那晚的月光不多姿,却在我心中道下一句话:她是皓皓明月,从不多言却从不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