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曾满怀忧虑地提出:“我们所发明的正在杀死我们。”反观当下的朋友圈,窃以为所言极是。朋友圈造就的“孔雀一族”,不禁让我们发问,它是否正在杀死我们的情感、本真、隐私乃至于自我?
你在朋友圈上的生活丰富而又多彩,朋友圈中的你多才多艺,活泼开朗;可是,在现实中,你只是亲友眼中沉默内向不善言辞的人。当你征战在朋友圈时,你的长辈正在饭桌的那一头,热切地渴望着你的只言片语,可等来的只有相顾无言。试问,这样的朋友圈,它的存在又有何意义?它割断我们与现实生活的血肉联系,将我们塞进虚拟的大网中无法自拔。
更可怕的,是朋友圈让我们失去了本真与初心。村上春树在《在跑步时我想些什么》中提到,他在三十岁时因突然的热爱而开始跑步;而反观“孔雀一族”,跑步似乎有了主题先行的意味:跑前传一张紧张的准备照,走了没两步又发一张“疲惫”的结束照,任务完成,功德圆满。朋友圈使得一切动力都紧紧围绕“赞”字展开,使得孔雀们的唯一目的成了在朋友圈里开屏,而失去了生活中最初的感动与喜悦。
乔治•奥威尔在《一九八四》中描绘集权社会的可怕未来——每个人都处在老大哥的监控之下;然而讽刺的是,我们躲过了《一九八四》,却在朋友圈中甘愿奉上自己生活的全部秘密,我们成了透明人。一位作家曾用“羞涩”来对比当下的朋友圈,一有动静就恨不得满世界都来倾听,恨不得从早到晚把自己的生活拍成纪录片传上去,我们永远失去了金庸笔下黄老邪心中“美丽的桃花岛”。我们的人生是公用的,是博物馆性质的,谁都可以进来参观,那么,我们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
《世说新语》中面对恒温的诘难,殷浩铿然而答曰:“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宁作我,或许是对当下朋友圈最有力的回答。朋友圈只是一个象征,它隐喻了数千年来中华文明“自证于心”的传统正在瓦解,人们渴望外界的赞赏而非内在支持,人们从外界寻找生活的动力而非从内心寻找生存的意义。不论是王阳明面对浩瀚宇宙发出“吾心即是宇宙”的喟叹,还是唐寅“我笑他人看不穿”的自我洒脱,无不适个体由内而外的精神升华。而朋友圈,恰恰缺少的,正是直面自己的内心。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杨绛先生的话如黄钟大吕。
在朋友圈等工具理性力量逐渐占领人文关怀的当下,如何保持内心的纯净与质朴,更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