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林奕含所写:“在这个你看我我看你的时代,所谓的正确不过是与他人相似。”强势吞并弱势,多数压垮少数;个人的声音在众口一声的呐喊中溃散,少数的思想被时代的洪流所褫夺。数不胜数的片面性异化和共情式渲染如同保蘸浓墨的大笔,将万千的思想骨朵染成相同的“团结”。殊不知多数并非代表强势,而强势也无需辗碾弱势,“当我们身处少数可以测试我们勇气,当我们身处多数可以测试我们宽容”。一个健康的社会需要不同的声音,在这,我们虽“同执一笛,吹曲各异音”。
人们常常认为,这是一个大众的时代。他们常常埋怨自己“如同一块破布,裹挟摆荡在大众之间”,喟叹自己“恐于异乎大众,安然泯于众人”。但是决定一条河流走向的并非是万万千千流淌的水滴,而是那条安安静静铺好走道的河床。从列宁于实践中思辩的“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再到美国的精英阶级构架,无不验证着“多数非强权”的正确性。所谓的多数,不过是人们在言论领袖意见下的站队,逃不离《乌合之众》所言,“大众往往是随声附和中的大众”。
既然“强势大众”亦仅仅代表“少数领袖”的意见,我们便该侧目于弱势群体的价值。在生物学领域有“潜在价值”这一说法,阐明了物种此时尚未表现但未来可能具有的价值。弱势群体亦是如此。只若一味靠拢时代的渠流,那么我们何处望见福楼拜呕心沥血的《圣安东尼的苹果》?哪里追寻纳博科夫的《洛丽塔》中无数少年少女案头的“一派明媚阳光”?
正因弱势群体代表的超越时代的潜在价值,我们才能看到历史中少数同化多数,支流覆压主流的进步。多数、少数永远不会是一个一成不变的概念,强权也并非往往吞噬弱势。回望历史中外,“放马天山雪中草”的北方匈奴的激荡中原的强驰霸政最终归化为“宛若一家汉少年”的“弱势”儒礼;歌咏于爱琴海岸的荷马将雅典的古美撰写为不朽的诗篇,却放任肆统半岛世纪之久的斯巴达文明风化于海岸。难怪昆德拉总是说“历史往往是开怀大笑的”。
一个社会不同的声音是如此重要,诚如汪曾祺言:“在黑白里温柔地爱彩色,在彩色里朝圣黑白。”接纳弱势,不是不分黑白的“道德性站队”和“同情式泛悯”,而是去创造一个更包容的社会。我们不做“盲从”的订户,也不当“共情”的买办,而是如伏尔泰般的“虽然我反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让弱势得到表达,让强势学会聆听。
今天,我们同一片蓝天,共呼吸命运,不妨“虽同执一笛,吹曲各异音”,让社会奏响别样的进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