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期间,在杭州的大哥家住了几天。一日打开地图。惊喜地发现西湖就在两公里外,于是我便做了个决定:明天晨跑至西湖。
四点时,天空黑中透着深蓝。我简单洗漱后,拒绝了妈妈的陪同,匆匆看了眼路线便把手机留在家中。走在街头,我望瞭望四周,忽然感到陌生:少了车水马龙,世界骤然空荡荡的,俯首仰头间更觉得自己的渺小。路边的早餐店里也有人开始忙碌,热气缓缓上升,四散。商场的橱窗中,各色的商品和模特失去了灯光,没有了白日里的盛气凌人。耳机中播放着《病态》,倏忽想起我曾在作文中写道,黑暗的商场如一个棺材盒,人们不灭的、躁动的欲望被埋葬其中,等待随城市的苏醒复活。但现在看来,那些商铺更像是婴儿,安稳地熟睡着,即将陪人们迎来崭新的一天。
跑了一段时间,汗水浸透了背后的衣服,有些黏腻,但微微发热的四肢、沿途经过的寻常景物足以令我愉悦。我回忆着它们热闹时的样子:这家糕饼总是人满为患,香味在几十米外都可以闻到,如钩子般把行人引至门前;浙医院门口总有许多年轻的志愿者,热心地帮助着患者;那家馄饨的小馄饨很美味,老板爱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与人聊天。不知不觉间,西湖近了。
穿过一条大道,西湖便毫无过渡地撞入眼中。我未曾见过清晨的西湖,但心底的声音告诉我它就该是这样的。近处的荷叶亭亭如盖,翠色欲滴,在微风中舒展着。荷花大且鲜艳,出水很高,令人想起“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湖畔有许多柳树,如美人对镜梳妆,整理着柔顺的长发。远处的山只是一条淡淡的影子,在薄雾笼罩下散发着古朴安然的况味,我这才发现美原来不需要色彩。鸟鸣渐渐地穿过耳机,在耳中生根发芽,诉说着自古至今随血脉传承的谰语。我索性摘掉耳机,沿湖慢跑。经过集贤亭,我不知怎的想起自尽的苏小小、心系百姓的东坡、忠义的岳飞,那些刚柔并济的才子佳人、王侯将相,他们终究远去了,只留下背影。有人唱完《白蛇》,又唱起了《十八相送》:“书房门前一枝梅,枝上鸟儿对打对……”老人们有的练着太极,有的舞着剑,有的蘸水在砖上写着毛笔字。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人间就在眼前,而我就生活在这尘世。莫名有些感触,眼眶竟有些热,我还以为我早就过了如此感性的阶段。
我总是不愿意好好看看这世界,总是沉溺于自己,单方面的筑起了壁垒。但这壁垒轻而易举地被打破,自以为的禅定灰飞烟灭,我只想跑进这红尘,把自己溺死在其中。我没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的贪心,只愿常走进俗世,发现更多的美好。我没有“身在无间,心在桃源”的通透,但希望今后的自己身在人间,心亦在人间。
感谢这一次晨跑,让我跑进这红尘俗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