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代的云南出过能工巧匠,打一套雕花木门须得花上十年精雕细琢,方能出手,然而他的报酬是以同等刨花的重量的金子。
在外人眼里,匠人近乎痴狂。他们不会第二种技艺,只有将眼前的对象做到极致。时间、精力、犒赏,这些都不在他们的行事准则内行,即完美,便是独运的匠心。
曾为人熟知的日本料理大师们则为匠心作了典范。小野二郎,早乙女哲哉这些年逾花甲的匠人们,便是天生的艺术家。再简朴的一片草叶、一尾鱼生,都如神明赐予般珍贵。轻易不开张接待,而开张的那一刻,便是心神聚合,永远将眼前的微小事物当成临别的绝作,细末工夫亦必精到。无论其他,无关食料,仅凭这细微中的一颗匠心,足以让这些匠人成为一代不可磨灭的传奇。
这一点匠心是执着于事物本身的心思,他们不把手中的一切看作与职业相关的累赘,只是雕琢,雕琢,再雕琢。虽然世间绝无真正的完美,但以匠心的标准,以匠人精神完成的,即是完美。
日本著名民艺理论家柳宗悦曾谈到日本匠人的“器物之心”,便是追求事物本身完美,以执着之心求得一种精进。这便是匠心的诠释,看似不厌其烦,不惜代价而近乎痴狂的背后,又有谁能真正懂得一片匠心的平静光芒?不懈地追求器物上的几星尘埃,仅仅是为了商人更高昂的出价吗?为了富人赞赏贪婪的物欲眼光?恐怕匠心背后还有超过匠心本身的东西。
姜峯楠便是文学界内匠人的典例。一篇小说便是要雕琢斟酌,方可满意。一篇匆匆完成,未来得及修改的作品被世人赞赏后欲授予雨果奖,但他婉拒了。在莫大的荣誉面前,匠人则托出了他的态度,完美的背后,隐藏的不是名利的贪婪欲望,不是未来的功成名就。完美,即是源自内心深处热爱的呼唤,是一位位匠人心中的对于自我艺术境界与人格境界的满足。匠人之心在所有领域有着一致的内涵,即是追求完美与极致。这不是盲目与痴狂,而是出于灵魂最深处的呼喊与渴望,物我相融的境地中,当眼前的外物被雕琢至极致后,匠人的心亦已完成了一次蜕变,臻至完美无华的境界。这般心思变化,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罢。
一片匠心所创造的,又岂是几颗珠玉,二三陶器?匠心所代表的是一种精神气度。常常说道物欲社会人们需要舍外物而追求本心之云云,殊不知匠人们已然从物我中超脱了简简单单的物役关系,用发出细微光芒的匠心告诉世人最简单的一种完美。
匠心,即完美……“美”于器物,“完”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