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盏灯下翻阅泛黄的书页,如同翻阅一段尘封的往事。不如风也不如烟,如一滴春天的雨落在紧闭的玻璃窗上,一声沉闷的嘀嗒,是那渐行渐远渐模糊的时光么?在心灵最柔软的地方弥漫,化成一点最沉重的叹息,久久飘散不出门去。
好多年了。我们始终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冷漠。脸上的皱纹深了?这没有什么,老家门前的那条木凳已经糟朽,再也承载不起我们日益发福的躯体。头上的头发白了?这也没有什么,红漆木箱里的那本稿笺已经潮湿,再也书写不下我们日渐远离的青春。年年中秋,头顶的那轮明月,用它看过在这世间走过的每一个人的冷眼看我的时候,我总会回报它一双冷眼——如海螺沟千万年没有融化的冰川。
可是,在一些时候,心,为什么会隐隐约约地疼痛?难道是在翻阅那些泛黄的书页时,不经意触痛了自己结痂的伤口?在朦胧的《背影》里,我们的父亲是否来过?一句话也不说,甚至不让我们看一眼他越来越陌生的面庞,就匆匆地消逝在凄婉迷茫的梦里。在“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诗句里,我们的双眼是否有过泪花?在一棵长满果实的树下,怎么也看不见那一树织成云霞的桃花。
得到过,失去得更多,好像是所有人共同的感叹。在“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迷茫里,我们艰难地前行;在“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浩叹里,我们尽力地突围;在“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伤感里,我们不停地求索。在来来去去匆匆忙忙缠缠绵绵纠纠结结的脚印中,到底有没有我们鲜红的泪滴。
其实,我们都不愿意痴念着过去。但是过去总是以各种形式与我们纠缠不清,比如一页潦草的日记,或者一张黑白的照片,或者一首多情的老歌。我们避无可避,因为我们注定要在他们的蛊惑中走过一生,就像阳光,就像空气,就像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