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是因为那棵树实在太高大,倘若不仰起头,则无法看清她的全貌;还因为我在内心里感觉她是神圣的,是令人景仰的,是一种智慧、阅历和品格的象征。她把根系深深地扎在崇明岛的土地上,历经多少风雨,阅尽人间沧桑,至今依然挺立着伟岸的身躯。她差不多有500岁了,是崇明岛上的树中之王。
我去寻访这棵树。当地的人告诉我,这棵古银杏有20米高,胸围得由三个大人才能合抱。相传在清朝时期,树的主人姓陆,他本想把树出售给一位姓陈的买家,尔后移栽至别处。幸好被当地三位有识之士发现,他们共同出资把树赎回,古树才保留到了今天。
站在大树下,我顿感人之渺小,人生的短暂和无奈。这样一棵古银杏,以静默的姿态注视着500年流动的岁月,用浓郁的绿荫润泽着周围无数的生命。
她是睿智而博大的。经过推算,大树的出生应该是在1515年,那个时候正是明朝正德年间。因而她见证了崇明岛五个世纪的沧桑变迁。她是坚韧而执着的。每一棵大树都由一粒微小的种子孕育。可以想象,这一颗毫不起眼的种子要变成幼苗,在岁月的风雨中渐渐长大,又能在今天的百里长岛上呈现出王者风范,其间辛苦谁人知?这漫长的岁月里,崇明岛上经历了多少沧桑洗礼。任凭雷鸣电掣、雨暴风狂,无论骄阳酷暑、冰冻霜煎,不管硝烟弥漫、战火频仍,古银杏依然昂然挺立、直指苍穹;依然心无旁骛,不离不弃地坚守在自己脚下的这片泥土里。
她是谦逊而低调的。人有了点阅历,往往就喋喋不休,到处张扬。而眼前的这棵古银杏,却把岁月的印记深深地隐藏在自己的年轮里,静默无言。她也知道,西北沙漠中的胡杨,能够经历千年而不死,死了千年而不倒,倒了千年而不朽。比起胡杨,自己的阅历还浅,因而她越发谦逊了。
她是磊落而宁静的。漫长的时光中,无论春夏还是秋冬,她把自己的身躯赤裸裸地显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毫无半点遮挡和掩饰。大树已经把自己的绿叶、氧气和树荫全部奉献给了人类。
仰望着那样一棵大树,面对这一崇明岛上目前寿命最长的生命体,我心生敬畏,更钦羡她身上的高贵气质和无比旺盛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