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姓霍,是我的校车师傅。早早晚晚的一句句师傅好和师傅再见让我与霍师傅混了个脸熟。若在走廊里撞见,沉默寡言的他会在我打招呼时半是友善半是羞觑地冲我笑笑,我们不算熟识,但也不是陌生人。
时间追溯到酷暑的一天,太阳跟个火球似的烧灼着大地,操场上几乎没几个人影,所有人都像鼹鼠抗拒阳光一样躲入了小楼的清凉中,风沉闷地带来烫灼的空气,蝉也只稀稀拉拉的叫着。我裹着一身热气敲开了车队的门,清爽扑面而来。饭缸找不到了,我却又不知道落在哪辆校车上。在失物招领处寻了一番没有。我有些惶急,似乎这石沉大海的饭缸牵系了我全部的注意力。“走,我帮你挨个找找。”我一扭头,是霍师傅。他还是很沉默的样子,但这一句简短的话却叫我惊喜连连。
抛开空调与冷气,他与我走进太阳光芒照耀的世界。他一遍遍上下车,开始时,他踏上那梯凳时还算轻松,略胖的身子也轻捷地上下,可一辆辆车搜寻的同时,又有一次次的希望落空,一辆,两辆,三辆……终于没有了原来的惊喜与期待,太阳的暑气似万钧重铁压在我后背,我已经举步维艰。
霍师傅比我还要困难,他本就有副不善运动的胖身子,跟在他身后,我可以清晰地看见顺着他脸上那道狰狞疤痕,有汗珠滚下来,打在地面上,蕴开片湿痕。
师傅沉默地往前走,我还是跟着,他的背影有点臃肿,日光明晃晃打在他身上,我想走了这么远的路,又上下了这么多的校车,他大概已疲惫不堪,我有些犹豫地上前,看向霍师傅淌汗的脸:“师傅,咱们别找了,回去吧。”他沉默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在他的眼中有一种暖意化开,“没事,得帮你把它找到。”说这话时,他眼中有种温和而友善的东西,让我忽的感动了起来。
于是听到那句话的那一霎,我的心像猛得开出花来,有枝蔓缠绕生长,赐我一片阴凉,让我莫名驱走了这炎炎之感,心里有舒心与感动。 再看霍师傅,他已继续向前走,而我连忙跟上,心满溢了感动,他的背影依旧臃肿,却无疑让我景仰。
也许他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丰功伟绩,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可他一样也做了很多,比如在一个酷热的暑日为一个孩子四处寻找她丢失的东西。这是多小的事,可却又是多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