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妈妈把我丢在老家,自己去北京工作。我,则在姥姥和姥爷的看护下,健康成长着。姥姥对我要求十分严厉,可我偏偏不领情,写作业时半天挤不出一个字。可姥就不同了,哄着我,和我比赛写作业。我来了兴致,总比姥爷快几分钟写完。每次我都得意洋洋地向姥姥炫耀。姥姥也只是笑笑。姥爷,则举起他那布满老茧的双手,投降似地傻傻地笑着。我则像打了胜仗,高兴得不得了。
长大一点,妈妈把我接去北京,姥姥硬是要去住几天,只留姥爷在家。当坐在火车上向外看时,姥爷摇着他那有点棕红的大手,向我们道别。我感叹着:“可怜的姥爷啊!”大家都笑了,我不明白,还掉下几滴豆大的泪珠。姥爷也笑了,还咧着他玉米豆似的黄牙,跟着缓缓走的火车慢跑。当终于看不见姥爷时,我心里就像少了什么东西,空落落地。
有一次难得姥姥和姥爷一起来北京。妈妈自然欢天喜地领着我们逛商店。妈妈与姥姥手挽手高兴地走在前面,把大商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唯恐有什么漏网之鱼。我和姥爷则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我突然悟到我与姥爷有这样的相同之处,于是对他天真地笑:“姥爷呀,我们可真是一类人啊!”姥爷扬扬眉毛,神采飞扬地昂着头:“那当然,咱们可都是丹东人啊!”姥爷天真的表情引来了不少人的回头,盯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拉着姥爷跑下楼梯。
印象中的姥爷高高地,很健壮,仿佛依然能像年轻时那样当个“擎天柱”。我总是说:“姥爷如果混进了同龄人里,那真是鹤立鸡群,就好比喜马拉雅山与众山小一样!”姥爷也嘿嘿笑着,得意之情不经意间从眉宇间流露出来,好似真地长得有喜马拉雅山那样高。
兔年春节回家,三十儿晚上,大家照例打麻将。三缺一,我也上阵来露一手。可是谁知,刚赢两局就得意忘形地我屡屡失败,好不容易鼓起的腰包又瘪了下去。倒是姥爷,鸿运当头,大家轮流给姥爷点大炮,一轰一个响。姥爷拿着赢来的钱,乐得合不拢嘴,一个一个地数,越数脸越红,最后像个大苹果。而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咧得大大地孩子气的姥爷,也不忘炫耀成撂的硬币。
这便是“和我是一类人”的姥爷了。总而言之,世界上的姥爷多,但童心未泯的姥爷可不多。有姥爷在,我的生活添了许多乐趣,也为我丰富的童年回忆留下了难忘的分分秒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