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3年多了,可抹不去她活着时的身影。
记得她刚嫁到幺幺家来时,我去给她敬茶,她高兴地给我糖吃,那感觉,我现在还能找回来。
幺妈长得有点儿胖,一大把头发可以梳成马尾辫,一双眼睛双大又圆,长得挺好看,可是她有病。听母亲说:“那病是治不好的,是因为脑膜炎影起的。”那病可真吓人,就是突然间,人似乎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发抖,像抽筋一样,还用牙齿咬舌头。真挺可怕的,我见了一回,吓得我手足无措,只得大声喊,让幺幺把她扶起来。幺幺带她治了好几次,可就是不见效,老复发,连武汉也去过了,可就是没效,医生开的药都吃了,还是不管用,后来干脆不治了。
幺妈因为这病,受了奶奶多少气啊!每当我过去玩的时候,都听见奶奶在说她这不好,那不好,我就过去安慰幺妈,让她别放在心上,又批评奶奶,不让她说幺妈。
其实幺妈是一个既勤劳又聪明的人。每次,我去玩,都看见她不是在缠稻草靶(用来烧火做饭),就是在洗衣服,偶尔看一两回电视,都被奶奶说的要命,她似乎很大度,不管奶奶怎么说,她也不做声,让奶奶说去吧!我问幺妈干嘛不去反驳奶奶?她说了一句我现在还记得的话,那就是:说就让她说去吧,反正又不费我的口舌与力气。我似懂非懂地,直到现在才明白了。
幺妈是个聪明的人。无论什么谜语呀,脑筋急转弯啊,她都能十分准确地猜出来,可她说的谜语我却怎么也答不出来,最后只得投降。一次,我与她猜字谜,轮到我时,我出了一个不雅的字谜:某某人在森林里解大手。她听后笑了笑,立即回答道:“是不是‘攀’字啊”!既然她猜对了,我就请她也给我出一题,她眼珠一转便是一题:一点一横长,一撇到南阳,南阳有二十个少先队员,都带着红领巾。我想了一会儿,又用手搔搔头,绞尽脑汁,却始终猜不出来。我抬头用投降的语气说:“您告诉我吧!我想不出来。”她微笑着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是毛主席的‘席’字。”我恍然大悟,自然很佩服她。
幺妈是属龙的人。一般人们认为属龙的人很聪明,我通过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龙气”,认为她确实很聪慧,她还教我做过喇叭。摘一根蒲公英,把花的部分掐掉,只留下茎,然后用手把茎轻轻捏扁,放到嘴边轻轻一吹,便会发出“呜嗡……”的声音,像蜜蜂的翅膀发出的声音,经过她的启发,我便把樟树叶卷成筒状,用手捏捏,照样能吹出“呜嗡……”的声音。
后来幺妈生了一个儿子,就是现在的云云弟弟,我的堂弟。
云云弟弟有一个小摇篮,好像是她的外婆给他买的,我当时很羡慕,多么漂亮的摇篮啊!它还有四个轮子呢!我推着摇篮到稻场上去玩,结果,推着推着,一块小石头将小车颠翻了,云云弟弟跟着也掉出来,摔在了地上“哇哇”地哭了起来,我吓坏了,不知怎么办才好。幺妈寻声出来,抱起了云云弟弟,数落了我一番,我哭着跑回了家,边跑边用袖子抹着眼泪,嘴里嘟哝着:“以后再也不过去了。”可是三天一过,我又过去跟幺妈她们玩了,不过这次有母亲陪着我,母亲替我给幺妈道了歉,幺妈说:二嫂,您别说了,都是小孩子嘛,我那天的话可能说重了。”幺妈笑了笑,仿佛一切都过去了。我听了很高兴,从母亲身后跑出来,继续跟幺妈嬉闹。
幺妈是一个很大方的人。每次我向她借什么,她都尽量满足我。一次,家中来了客,母亲让我过去向幺妈借麻将,幺妈听我说完,立即取出麻将箱让我提回家。不过,幺妈也喜欢打麻将,她跟母亲都很朴实,不像村里有些人,经常耍赖,赢了,一拍屁股就走,输了便想方设法非要赢回来不可。
可是,幺妈最终还是遭了噩运,她去堰塘里清洗衣服时,突然发病,掉进了堰塘……她再也没有起来,后来奶奶发现她时,她已浮在堰塘,结束了年仅30岁的生命。
母亲时常说自己做梦时梦到幺妈,在梦中,幺妈还活生生地与自己谈笑风生,可是醒来却什么也没有了,有时,我看见母亲失落的神情,真为她少了幺妈这样一位好玩伴而伤心。
幺妈,我敬爱的幺妈,愿您在天堂过得开心,快乐。你的侄女永远怀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