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老师

初入中学，早听闻班主任鼎鼎大名的我万分期待，期待这个我人生中第一任男性班主任的到来，大概是以往对那些不苟言笑的科学先生们的抵触吧。不久，我看见了，那个微笑着从容走上讲台的中年人，一脸洋溢着的亲切笑容，一丝不苟的整洁背头，再扣上一副无框眼镜。一个奇怪而精明的老师。对此，我既感到幸运又深觉可怕。 我就像一只溺水的蚂蚁，在初中的生活中艰难爬行，又幸而靠岸的时候，却是猛地被另一番波涛所荼毒。成绩，按照以往的老套路，时而冒尖时而堕落。一次，甚至于走到被请入办公室喝茶的地步。我一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更别说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如何对着那双清晰凌厉的眸子进行自我检讨。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仿佛一秒就是一个世纪从我衣角掠过，指尖的温度凉透了手心。我对自己的结巴懊恼不堪，只可惜大脑一片混乱，心思也不知怎地被搅了个无影无踪。突然，我的心怔住了，我分明看清了手中那颗不知何时塞入的酥糖，包装上红艳艳的色彩直击眼底，耳畔传来他温和的声音，“成绩还不是最理想的，大概是进入初中还不是特别适应吧，你还没有掌握好学习方法……”老师的双眼正着我，手似乎在比划着什么，一字一句是如此认真。没有想象中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没有硬是要求你罗列一通自己的不是之处，或许，也有一些后者的存在，但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却使我感到自己无措的心在逐渐抚平。来自于手中的鼓励化作一股暖流流经四肢百骸，光滑的质感简直是让我抓住了水上唯有的那根浮木。蓦地，一切变得如此安稳。那一刻起，我相信了，相信了我后三年的走运。 班主任的上课方式，或许是我见过的最轻松适宜的，轻松中仍带着严谨。老师上课时，喜欢没说几句就开始到处找材举例，将生活中常见事物带入书中并扣住主题，形象且幽默。一时，班中笑声此起彼伏。而到了一定的“度”，老师便不慌不忙地讲起了另一个定理，深知初中恐怖的我们笑意戛然而止，不得不调整状态投入思考中去。偶尔有班中佼佼者失利，老师就一个突袭从他身后冒出，毫不留情地往他屁股上留下一巴掌，一边还点点他脑袋训道：“考这么差，打屁股了啊！”这一下，弄得我们哭笑不得，怎么也伤感不起来。 而我们也许是过于松懈了，到了低潮之时，老师的另一番别样风采令我们瞠目结舌。那段日子，全班成绩直线下降，且是班主任所授科学一课。老师开动课上课下那三寸不烂之舌，教诲如长江黄河之水泛滥滔滔不绝，将我们卷袭其中，恨不得立马伏案疾书，奋发图强，算是不负老师重望。这等刚柔并济之术，我等小生着实招架不下。此后，做事定当小心小心再小心。 初二，习惯了班主任的风格，不再惊奇。课中也少有惊人之事。而意外陡然发生——排球比赛中，老师光荣阵亡，现居某中医院休养生息，预期数月之休。于是，班级由数学老师兼管，科学则由另一个老师代班。据说，这老师是由班主任挑来的，风格与他相近，这才不会让我们学着不适应，学着吃力。 课中，爆笑声不绝于耳，同样的幽默，却少了那种“度”，少了那种精细，令我深感无力。若是班主任在，他脸色神情稍稍一正，我们定然肃然低头，钻研这其中原理。而如今，太肆意了！幸而，深受初一班主任所导学，纳其精华。尽管现在进度不比以前，但吃力些还能匆匆收录老师言语中的细节，学得那些细小，却是以往班主任重点所传的理论。再对照教材全解中的内容，倒也学得不错。而再看课余，我深切同情数学老师，初一时班级本就散乱，当家的不在了，便彻底成了乱糟糟的一团儿，连班长都颇感疲倦。也不知班主任是如何将这班野骡子收拾得妥妥帖帖。 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此时，我们总算是领悟了这话的真谛。不成规矩何以成方圆。没有了牢笼的束缚，鸡仔也只会野跑。习惯了牛奶的幼兽，在露水的孕育下仅有萎靡。但，谁也说不一定，一切会慢慢好起来。只是那时，还是理想中的吗？ 从不思索您的教诲，从不懂得您的疾苦，从不珍惜您的栽培，从不在意您的细腻。蓦然回首，我们是如何愚昧的人啊！对不起，老师。这是我们的任性和幼稚对您的迟来的歉意。 老师，请允许我向您致敬，愿您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