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是精壮的汉子,身材高大,肌肉结实,一如胡杨般盘虬有力,凭着一身力气养家糊口;
他也曾是个锦衣公子,爱慕繁华,魅力无限,橡树般的高大挺拔,最终洗净铅华,安于平凡;
他,就是我的大树——我的父亲。
曾听父亲说,他十多岁的时候,血气方刚,逞胜得很,只身一人就敢到外地做工补贴家用,这在我看来是万万不敢料想的。“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嘛,一股子蛮劲儿使不完!”父亲笑着说道,饱经沧桑的脸上微微泛起几条皱纹。我望着他,想着这个被我叫做父亲的男人,年轻时该是多么一番勤奋肯干的模样,然而时间却没有这样的感动,仅使留下日渐苍老的面庞和微漠的悲哀。这日渐苍老的面庞和微漠的悲哀又使我不禁潸然泪下。
我开始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在寒意料峭的初春,或在秋意袭人的仲秋,一个人独自去向那陌生的城市。像大树一般的,在城市坚冷的地面之下,努力伸展着自己的根系,很慢,却也很稳实。
生活给予父亲的太少了,但他并没有吝惜自己的关怀,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渐加深。
每次父亲打电话回来总希望我们跟他唠唠家常,谈谈心,我有时对此却颇不以为意经常随便寒暄几句就搪塞给母亲。“又不是见不到了!”我忿忿道。
这样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随着我慢慢长大,我渐渐开始对父亲有了耐心,我开始耐心的倾听他每一次电话,也会不经意间问上一两句“你还好吗”“身体怎么样”之类的话,父亲听了总会很高兴,夸我长大了,嘴甜了,我却不理解父亲何至于会这么激动。现在想来,父亲的激动也终是有道理的了。
父亲常说,咱们是农民,农民就该像草草木木一样,简朴,安分。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父亲很少给自己买衣服,对我们却从不吝啬,每到年节,总给我们姐弟俩置备一身新衣,但他却只把平日的“好衣服”清洗干净,权且当做“新衣”了。
在父亲看来,他自己是草;在我看来,父亲是树。
父亲依旧如大树般朴实地生活着,我知道我终有一天也会成为像他一样的大树,但我不会忘记我还是一棵小草时,我的大树是如何的繁花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