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原来不过是由无数离别构成的罢了。
在太多已经说出口的或者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再见”中,我一步一步走过稚嫩,走过哭闹,走过撒娇。其实明明知道再不可能与过去相见,但仍然必须在离别时给自己留一个婉转的希望。我放不开过去,被回忆紧紧抓住。
当童年的记忆成为习惯,并且变成生活中的一部分,我发现自己在留恋失去的,没有人阻拦,没有东西遮挡。
还记得在那午后的田间,一片绿油油的油菜花开满了田间小路旁。我趴在门口的小树下,扯着一只母亲刚为我抓到的蜻蜓,我抓着蜻蜓的翅膀,然后放开它,小蜻蜓以为重获自由,急速飞行,很快被细线勒住。小蜻蜓便不再飞动,我有点粗暴得扯着细线,说:“你要是再不飞,我就扯掉你的翅膀!”
突然我听见了打斗声,村子里的女恶霸大娃子正在欺负新来的村民。那个女孩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眼,一看就是从城里来的人。不远处坐着一个瞎了眼睛的老爷爷,和一个到中年的看似管家的人。
那时大娃子和我般大,但不知道要和同村的人友好相处,我替那个女孩――小梁和大娃子打了一架。大娃子总说她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自然我落了一声伤。
然而小梁在一个黄昏给我抓了一只蜻蜓,当作我因为她而让蜻蜓飞掉的赔礼。
她是我儿时最亲密的好朋友,我为了她卖掉了我心爱的玻璃球,换了一本她爱的恐怖小说;我为了她不知和大娃子打了多少的驾,受了多少的伤;我为了她甚至将母亲送给我的糖果送给了她。
离别,本是一道多解的题,可以选择笑,选择哭,分明可以挥挥手,轻轻说声再见,但那些曾经炽烈如艳阳的梦想,在这些岁月中,成为隐痛,失去光彩,和我离别。
总有一天,那些童话、幻想、美梦、传说;那些王子、公主、水晶鞋和一千零一个夜里的奇迹离我而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又一个的现实,考试,分数,大学,工作,还有惆怅。
这些我都无法释怀,这样的答案都不是在说谎。短暂的相握,分开,然后各自将拥有新的手握住叫做“童年”的掌心。
我的人生就像一条连续不断的河流,一年一年,一日一日不停奔走,不曾停下,日落或者残月,糖果或者公仔,是我记忆里远远的灯,每次回收过去,都是一片起伏的黑色大海。童年真的和我离别了。
因为期盼,所以我们开始接受;因为接受,所以我们开始期盼。在周而复始的接受和期盼中,我沉沦了,在那个快乐的岁月里,让奢望将自己团团围住,我没有勇气告诉自己:我已经长大了。
无法触摸的未来充满了太多的可能性,于是我用各种的假设让自己知道,这些令人窒息的生活是愉快的过去,但,为此我落了泪。
成长,原来是由无数离别构成的相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