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紧捧蟹黄粥,温暖透过冰凉的指尖,香气氤氲而上,鼻翼随之翕动,眼前蓦地雾霭一片。
初秋的小城有些微寒,路边的树瑟瑟,抖落一身萧索,捂着空空的胃,顶着风回到了家。开门,一股浓醇而滋润的香味扑来,安慰了浮躁的胃,心顿时雀跃起来,丢下手中杂物,飞奔进厨房。
一扇厨房大门,将寒气拒之门外,徒留温暖荡漾。细碎的光被窗剪成碎片,铺成闪亮的毯,使小屋亮堂。燃着的炉上,厚实的砂锅木纳,任白气由体内悠然而上,凭香气透过缝隙飘散四方。文火慢熬,能炼锅中精华。
咽了咽口水,感受着秋带来的礼物。
爷爷推门进来,看我在锅边“可望而不可即”的痴相,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等着吧,专给你的礼物。”
从小便爱吃爷爷做的菜,肉也好,面也罢,就算是平淡无奇的粥,到他手里,都能被赋予别样滋味,所谓“化腐朽为神奇”,用来形容爷爷的厨艺,恐怕是再合适不过了。
正想着,砂锅被端了上桌。才掀盖,便被一拥而出的香填饱了半分。这是一锅怎样的粥啊:雪白的蟹肉在粥中躺,金黄的蟹仁泛着油光,红白的虾仁蜷着身子,米黄的干贝慵懒,姜丝散散,芹菜被星星点点地撒上。嫩绿的小葱一圈一圈,与黄的鲜肉相得益彰。再细闻,又有猪骨熬成的浓白骨头汤。
不说了,先吃为敬。
端坐在氤氲而上的白气旁,手指轻触瓷白的碗。粥的热气透过指尖,十指相连,寒气瞬失大半,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汤汁顺滑进胃,粥粒香软,蟹肉糯糯。温润的香溢于齿间。
世间怎会有如此妙不可言的礼物。
忆起儿时,爷爷于我的礼物,便是顿顿美妙的餐。每每散学回家,便被团团热气拥住,卸下满身疲惫,一口美味驱散所有不悦。天冷的时候,一碗热汤便是我最大的慰藉。这时爷爷总会坐在桌旁,看到我紧拥饭碗狼吞虎咽,笑得合不拢嘴。
抬头瞄去,依旧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眯起的眼,同样的盈盈笑意,同样精心而温暖的礼物,同样不变而动人的情。
眼再次湿润了,伴着蒸蒸而上的热气,眼前一片雾霭。埋头,享受着这温暖的礼物,这温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