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黑暗的道路走过来,就带来了光,能拂扫一切阴霾的光。比我见过的晨曦更多温柔,比我见过的极光更美丽。我回过神去追逐,却见那光越行越远,我开始惶恐,却坠入了一片夜空。那是有着无数烁烁繁星的夜空。我在一眼找到了那束光,原来他也只不过是万千世界中的一粟繁星,我看见的光一直在我眼中,只要他在,就光芒万丈。从未对他说过,他是我的英雄。就算于芸芸众生之中平凡又渺小,却一直是我心中最高大的英雄。
他是谁?他是滂沱大雨中那把倾斜的雨伞,是每一个深夜里微亮的灯光,是被寒风刻下斑驳痕迹的双手,是不知何时已经泛白的两鬓,是我不懂如何言说的爱。他是父亲。我不记得当我第一声啼哭时他的喜悦神情,却清楚得记得我记事之后的每次流泪他眼底无法隐藏的心疼。我不记得我第一步迈出时他的激动,却清楚的记得我记事之后的每次成功他眼中闪烁的骄傲。想来我不记得的似乎很多,而一路一幕幕都似乎有他的身影。我却总是埋怨他不够关心我。原来我才是最糊涂的那个,老是不忘记这个人有多爱我,老是质疑他对我的关心。在一次次的小分歧中对他大吼大叫,在一次次的自我封闭中责怪他不够理解我。却不知道我们都没变,仍然可以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无话不说,像悠久到上辈子的朋友一样。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青春期的叛逆把我和他之间无源立起一个看不见的屏障,在时光的积累中把我们越推越远。床头的桌子上,那张全家福洋溢着比春光还要温暖温柔的气息,那是在岁月长河中未曾遗失也不可能遗失的宝物。我的视线移到桌子上那个紫色的纸盒上,上面还有我用心爱的丝带匝成的蝴蝶结。里面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条演出服,关于它的记忆逐渐清晰,我仿佛再次到那个蝉鸣和阳光一样盛的夏季。那个我会永远记得的夏季,和往常一样有聒噪得让人心烦的蝉鸣和让人避之不及的烈日。同样和那个夏日一起来到的还有学校一年一度的艺术节。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可能是这个烦躁夏日唯一能让人神经气爽的活动。但对于当时家庭正拮据艰难时的我,却并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日子。
我是舞蹈生,我们艺术老师说必须每个人都要上。而当时家里父亲刚失去工作不久,还欠下了债。家里一下子变得经济紧张起来,每一笔花销都精打细算,小心翼翼的渡过这个艰难的时刻。而演出服的费用是一笔不必要的花销,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已经做好被老师训斥的准备,却在中午要踏进校门口时被他叫住。我回头望着他,阳光有些刺眼,蝉声也焦躁不安,我想要快点逃离这里,我总觉得父亲好像知道了什么,我害怕我表现出一丝的不自在,但是好像演技并不尽如人意。因为接下来父亲把几张可以明显看得出皱痕卷角却被人一张张整理的尽量平整的人民币塞到了我手里。我错愕得不知道说什么他却先开口了:“月啊,这是演出服的钱,好好拿着。以后要什么钱就跟爸爸说,爸爸有工作了,拿的出。”那一刻心情复杂凌乱。爸爸却不待我再说什么,摸了一下我的头顶便匆匆离去。只余下我和一树蝉鸣。
这些钱是他那时去帮人做临时工挣的,这是我后来从母亲口中无意中得知的。我好像看见他在茫茫人海中忙碌奔波的身影,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好像不过只是沧海一粟,这个世界无数人中完全不起眼的一个平凡人。可我从未告诉他,我内心中。他是一个可以和超人齐天大圣并肩的超级英雄。本领通天,默默的守护着我。悄然的藏起所有光辉,在岁月长河里替我负重前行,护我岁月安好。
姓名:沈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