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微微撑起有些佝偻的背,左手猛一使劲拎起了装满衣服的塑料桶,右手拿着洗衣板,一步一顿地往码头走去。
春风游荡,漾起阵阵碧波,宽广的河面对岸,便是满眼苍翠的枫林农庄,沿着河岸,停泊着几艘送货的大船,那里头住着依水而生的人们。河岸下头,在水面上浮着的,是半方白石的码头,上边只有两个妇人,在忙活着手里的衣物。
唯一将河岸与码头相连的,是一些个粗细不一,破旧简陋的长木板,与这长河码头相伴也有些年头了。她年纪大了,过这木板时有些吃力,可倒也熟练。
她放下桶,走至码头边沿,却仍是忍不住顿了顿步子,浑着眼看向那河水。已是暮春,河水也涨了些许,只是乍一看黑洼洼的,仿佛是一双阴冷的眸子盯着她,让她的心绪没来由的一慌。“不过是些个不贴身的衣物罢了。”她这般安慰自己。
敛了敛心神,将衣物涤入水,泡沫在水面上缓缓荡开,这一刻,是属于水的宁静。
“哎,你听说了吗,西荡河那边又出事儿了,说是两条船过桥时出了点偏差,道儿没错开,这不,浪一掀,一船货全给毁了。”码头上另外两位妇人似是熟识,低声闲聊了起来。
“可不是,这水平时温着,烈起来可不留人呐,别说其他地儿,就这片,每次到夏天总要带走个把人的。”妇人说着,拍了拍河水,倒是加快了手中搓衣服的速度。
水也是有它狂躁的一面的,她想。可在余光扫到身后被高高加固起的堤坝时,她又转而心安地笑了笑。
收拾好东西回程,远远便瞧见刘妈,红绿花衫,着实亮人眼。“我可不去码头了,水这么浊,别洗出什么病来。这不,我儿子刚回来就给我买了台新洗衣机,说是什么全自动,我也搞不太清楚。”刘妈笑开了眼,皱纹都挤成了一团。
可随着河水一起变化的,还有些什么呢?看着刘妈眼底掩不住的炫耀,她一时也想不太明白。
昏黄的光晕渐渐隐没在天际,车辆呼啸驶过新建的枫林桥,路灯一盏盏亮起,又一艘船停泊在河岸,远远传来人们关于这次行程又有多少收获的兴奋的探讨声。
“日子到底还是好了啊。”她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半方码头又一次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