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浩浩历史长河的此岸,踮起脚尖,极力眺望彼岸的风景,奈何隔了九百多年的岁月,那些曾经的面孔早已模糊得无从辨认,只能从那一句句的诗词中遥想苏轼当年的种种。
想他当年风华正茂、春风得意,大笔一挥便斐然成章,那该是一种怎样的酣畅淋漓!
当时的主考官是欧阳修,在阅卷时,苏轼文章的华美使他赞不绝口,一心想评为第一,后因顾及此文风格与其弟子曾巩很像,为避嫌言故评为第二。后得知此文乃苏轼所写,懊悔不已。
苏轼对此却不以为意,一笑了之。
如此不凡的文笔与心境令欧阳修大为赞赏,他曾评价过,此人必将成不可之业。
苏轼也确实如欧阳修所言,到达了那个时代的文人所无法触及的高度。
然而,我们都太注意他是一位词人,却忘了他也是一名政客。
无疑,他是个失败的政客,在最能有所作为的年龄被人诬陷,从此一贬再贬,最后竟被贬至遥远的海南岛,客死他乡。这样的结局是一名政客最大的悲哀,却也是一位伟大的文人最可能的收场。
如今的我已无从推知苏轼在暮年回顾自己一生时是幸福还是悲哀,但我在冥冥之中总觉得他在生命的最后应是苦闷的。
他不断地写词,一首又一首,每首词都是他与自己内心的一场思想激战。我想,他终究是没能彻底说服自己,否则何必要一次次地陷入,然后再一次次地努力排解呢?
即使旷达如苏轼,其内心也总有一个缺口是他自己永远也填不完的。那是时代赐予更是烙给他的印迹,这个印迹永久地说明了他——苏轼没能被那个社会认同。
因此,即使如今的人们将苏轼视为那一时代最伟大的词人,即使历史已客观公正地接受了苏轼及他的词作,但这对于苏轼本人来说,已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逝者已矣!
生命的不可重复性决定了我们只能活在当下,也就只能拥有生前的成败荣辱、爱恨情仇。那么,对于苏轼来说,今天的赞美云云又有何益处?他的生命早在九百年前定格,成为无法更改的人生篇章。
遥想苏轼当年,何许人也?
一位天才的诗人,还是一名失意的政客?不,都不是,他只是逝去的故人,那个天上地下,亘古如今都绝无仅有的苏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