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我看见挺拔如卫兵,坚持如守望者的树,总会想起幼时的那棵梧桐。
依然记得,老家的前院的那一棵梧桐,它是在我出生的那天栽下的,也算是我同日生的兄弟。在记忆的长河中,它总是十分高大,可为什么同日出生的我却矮小很多,为什么它就可以栽入土中等诸多如此类的问题,困扰着我的童年。
我十分确信,在那些年代,年幼无知的我面对他的无数特权,总是心怀不满。它不好看,无论春夏秋冬朝夕旦午总是没有隔壁人家的桃树好看。在草长莺飞的季节,院内开满了花儿,他也冒出了嫩绿的细芽,光秃秃的树干在这其中无比难看;在草盛蝉鸣的季节,那一树的知了扰得我心烦神乱:在落叶纷飞的季节,废物的黄叶落得全院都是,凌乱不堪,在白雪漫漫的季节,光秃秃的树干叫我难受。于是,我肆无忌惮地破坏它,趁人不在家时,拿起小刀,到处乱刻,看它流出“求饶”的白色“眼泪”,我才罢手。
我不知为何地讨厌它,肆无忌惮地伤害它,让它流出树液,我便会愚蠢地满足。年级越高,我有了更多的朋友和作业,最后,我与它的关系只剩上下学路上漫不经心的对视。
直到那一天,我十分肯定,清楚记得那一天,那些人拿着电锯锯倒了它,那白色的纯洁的“眼泪”飞舞,那繁茂的叶子无比颤栗的颤动着,震耳欲聋的锯木声刺痛了我耳膜,我不知道竟是我与它的最后一次对视,我就那么看着它,缓缓地倒下——
直到我的泪水奔涌而出。
往后的日子里,谁也无法解答我那些问题了,我再也无法拿它与隔壁的树对比了;在春夏秋冬朝夕旦午,我再也无法用心欣赏那棵树了;在草长莺飞的日子里,再也没有那初生的可爱的嫩芽了;在草盛蝉鸣的日子里,再也没有那一阵安闲的蝉鸣了;在落叶纷飞的日子里,再也没有满地金叶任我拣了;在大雪漫漫的日子里,再也没有那挺拔的树干了。我再也无法在他身上刻下我的名与姓,我再也见不到那“眼泪”了。再也没有谁,默默地做一个守望者,目送我,在人生的路上,越走越远。
忆及这些,只剩无用的泪水和那颗悔恨的心了。我深刻地感到,在以后的人生中,我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将它,深深地,深深地珍藏在我的记忆之中。
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啊!
多年以后,我仍珍藏着那段我与梧桐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