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我,在老家生活,我把欢笑埋在田垄,把泪水葬在江头,把乐趣留在外公翩飞的指间。
外公是与我最亲的人,他身高如泰山,无论何时都是我避难的彼岸。
他的手粗短糙硬,但却是有魔法的手,他能把废报纸变成会跳的纸蛙,能将白胶和废纸完美地变为动物雕像。只要我想,就没有外公做不出的东西。那时村里流行玩不倒翁,我嚷着他帮我做,他二话不说地走进工具房,里面满是白胶与废报纸混合的异味,但在我看来,这是梦幻的开始。外公挤挤白胶,和和纸糊,那粗短糙硬的大手在我眼中变成仙人的手,灵活生动,逼出一股红润的正气。手指翩飞起舞之间,我便迷糊地打起了瞌睡,再一次睁眼,一只小猫形状的不倒翁就躺在了我的怀中,随之出现的,还有外公慈爱的眼神和搁在我头上的大手。
整个童年,因为有了外公,我一直是村里最幸福的孩子。可是当外公的指尖没有了“魔法”的时候,就又变回了那对粗短糙硬的大手。
大手内壁可谓是暗藏玄机。厚厚的茧子叠了一层又一层,烧饭烫出的水泡磨了又破,破了又长,新长出来的皮与旧皮不停地交叠。这双被岁月蹉跎糟蹋的手却是我夏日的“抓痒工具”。一到夏天怕热的我身上会不停地冒出红点点,痒得我抓头挠地,这时外公就伸出他那粗糙的大手,在我泛红的背上轻轻划动几下,我狰狞的面目才得以舒展开来。这对不堪的手,是我童年所有琐碎的回忆。
时光终还是飞逝而去,童年已经翻页,我必须去读书。离别之时,我看见那个如山一般坚硬的外公哭了,泪水滴在他手中的纹理中,慢慢浸入不见。我说我一定会回来,我与外公含泪相送,那向我挥手告别的糙老的手,我终不能忘。
再次回乡,已五年过去,外公的手更加沧桑,那留在他指尖的“魔法”再也无法掩盖岁月压榨他的痕迹。那晚在夜空又与外公谈起往事,只记得那晚的星星好亮,外公的话语好温柔。这样的闲境不知几时还能再有。
只望在岁月的堤岸上,让我牵着您的手,走过剩下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