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坐白云中

时间:2022-03-02 07:36:27 作者:会员上传

我站在寒山脚下,目光顺着那曲曲折折的青石山路缓缓而上,看见那层峦叠嶂、翠峰交映、雾霭蒙蒙的山岩;看见那孤松兀立、冷泉幽咽、秋鹜徘徊的深寺,静静地闭上双眼,感受着禅悟的洗礼。然后我迈开轻便的双足,拾级而上,去拜访我所久仰的达摩宗师……

世事艰辛,我在追逐的路上已欠下了太多的精神向往;我的脊背早已被重负压弯;我的双眼已经干涸得忘记了甘霖的滋润;我粗糙的十指久违了对这些触手冰凉的山石的触摸;我的心胸已经装不下一片小小的落叶……于是我决定在深秋十月拜访超然禅宗寒山子,我想在他那里求得生命的真……

花径回还,竹道深幽,禅寺静默,如同那株山脚之下的千年古松,好像沉淀了几十个世纪的重,又仿佛新生那样轻。寒山大师盘坐于古寺中央,手中持有一炷香。烟雾缭绕,有古琴声好似从远山之间传荡映衬,让人备感安宁。

寒山大师向我走来,我们相互行礼,但都没有开口讲话或问候。

寒山大师携我之手,与我共游于寒山清幽寂静的山景之间。空气微凉,秋深云淡,在登陟寒山径道的路上我的脚步很重,寒山子的脚步很轻。山涧溪流蜿蜒而漫长,溪边的群石各自兀立,都蒙着一层看不透的水雾;阔大的沙汀上长满了悠悠青荇与潮湿的绿苔;我注视着流向山下的泉水,忽然感到某种内心的郁结悄然消逝。我转过头去看寒山子,他也正面对着流水微笑,轻轻拂去襟肘处的尘土。

我与寒山子继续沿着山径向更远的一座峰顶前进。微风飘然地回荡于松林之间,而万物却犹如定于静中,一动不动。风停时,松梢却开始轻轻摇摆起来,好似在摆脱过着剔除着某种不必要的困扰。我凝望着摇曳的松林,似乎它们同时也褪去了长久以来也一直积压在我身上的某种灼热的东西,忽然间身心倍感清凉。我转过头去看寒山子,他也正面对着松林微笑,轻轻拂去襟肘处的尘土。

傍晚就在这样的静默间降临寒山。忽然间,雾气竟愈发浓密。

我与寒山子终于登上了山顶,这里的景色使我久久伫立。我们恰似行走于白云之上,茫茫云海在脚下翻滚腾动,神秘的白色波浪与苍穹交相接应。天际处暖暖余晖如墨彩一般渲染着寒山的翠峦,这灵动的万物生灵好像都接纳着我这副本已残破的躯干。那流水,那松林,那寒山子拂去的襟肘的尘土!多么美妙的境界呵!其实自我踏入这奇妙深林的一刻起,我已经懂得了放下的真理:万物如尘埃,为何苦相求;万物如流水,为何苦追逐;万物如清风,为何苦相守?我的生命不过是一粒沙,一滴水,一缕风,承担不了太多的重量……

正在我为自己此行之所得而欣然时,只听寒山子飘然吟道:

登陟寒山道,寒山路不穷。

溪长石磊磊,涧阔草蒙蒙。

苔滑非关雨,松鸣不假风。

谁能超世累,共坐白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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