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春游秋游的目的地就锁定了市郊的某一片山水,于是每每总会有那些将手机笔电武装到牙齿的同伴怨声载道。同样不约而同的,每次的动员会上,老师们总免不了那句“放松一下,难得有机会亲近一下大自然”。
置身钢铁森林的环绕之中,我们被推着跟着生活流向前走,有些浑浑噩噩地度日——也许这样的生活状态长久下去,我们某日或许会发现醒来的自己身背坚硬的甲壳,变成那只《变形记》中外强中干的甲虫。
于是我们难得地走入自然,将种种桎梏抛在身后,全身心地体味感悟蕴藏于大自然的智慧,牢记自己的人生道路究竟缘何出发又将指向何处——最重要的,以无比渺小的我们的目光,去仰视造物主之无尽宝藏。曾经去过海南,印象最深的莫过于蜈支洲岛的那一片美不胜收:蓝天、碧海、沙滩……也许在这一方天地面前任何语言都未免显得贫瘠。还有那里的人们:他们像原著民一样生活,嘴里令人感觉异样地嚼着槟榔,衣着上沾染着像是洗不透的污浊,黝黑的面容似乎也让人几许不快——然而就是这样一群可以被我们随心所欲定义为落后不开化的人们,让这片海域保有着自诞生之日起的蔚蓝,令这个算不上与世隔绝的岛屿依旧留存着令我们心驰神往的东西。也许,将恣意染指视作不可触碰的禁地,从来不是什么落后。
也曾到过上海,高楼耸立,灯火辉煌,人类建造者的杰作。可我真正记住的是黄浦江,一条承载了有关这座城市的一切幻想与现实却混浊得与泥浆无异的河流。我不知道这混浊之上船只泛滥到以至浮夸的灯火与背景中无不突兀的高塔们是如何让那么多人对外滩抱有种种不可名状的憧憬,我只知道为了卖弄不惜将自己的生命之源玷污之举不啻为亵渎。“寻寻觅觅寻不到活着的证据,都市的柏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迹;骄傲无知的现代人不知道珍惜,那一片被文明糟蹋过的海洋和天地”,没多少年前,那个“水手”这样唱着。
暂住大堡礁,向世界介绍这里的美丽——曾经这份“世界上最惬意的工作”引来无数艳羡的目光。我在想,也许这工作真正的惬意不仅在于玩乐之间的闲适,更多的,我们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自然的怀抱,怀着自然之子的景仰,在远离人群之中找回自己,在带着咸味的空气中自由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