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高考季,也是高一分班的日子。
还是很想写点什么,为身边的这些人。
我记得刚进教室那会儿吓了一跳,清一色的白色校服让我不禁怀疑自己到了高二,于是退回去又确认了一遍班牌。刚开学那会儿大家都是模范好孩子,身边尽是淑女和正人君子,涉世未深的我不禁由衷赞吧:果然都是高素质人才。
然后我发现,大家都可以上中戏。
在每个人都获得了军训赠品——一身小麦色皮肤之后,周围才有了些男孩子的打闹和女孩们的嬉笑。我慢慢发现,其实看上去凶巴巴的男孩有些中二;一身痞气的少年其实挺好玩;看着弱不禁风的姑娘笑声爽朗;圆润可爱的小不点写一手好字。每个人似乎都拥有着与表面看上去不太一样的有趣灵魂。
当然班里不乏各类大佬。有些人出口成章、穿行于诗词歌赋间宛如游走于南宋的动荡。有些人,可以从容泼墨挥毫,作品拿去甚至可以贴在门上。有些人,总能灵机一动想出解题奇招,有些人,沉默时已斩获一个又一个数学一百五。有的人可以站在讲台上用精致ppt讲解一个又一个奇幻单词,有些人对外国文学如数家珍。运动会上我在操场飞扬的尘土中央看着班旗在风中飘扬,看着我们年轻英俊的班主任笑容满面地一次次站上领奖台,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男孩们斩下一个又一个奖项,面红耳赤地冲向一个又一个终点。我记得元旦晚会那天下了雪,我身着舞台上的王子装微笑着端坐在摄像机后,看着他们唱歌、弹吉他、拉小提琴、秀武术、演小品、写书法。正在温习台词的我默默喝下一口拜托米购大佬买回来的可口可乐。可乐的气泡在口腔里炸开时,我看着教学楼的各色喧嚣灯火,觉得自己在体验电视剧一般的高中生活。回寝室的路上我随手团起一个雪球,稳稳地砸向前方的背影。白色的路灯下雪花飞舞,我们嬉笑打闹,一派时光静好。
在一群优秀的人中间压力不小,哭过崩溃过但又一次次站起来走下去。我看到了又聪明还肯努力的大神、看到寝室里午夜不灭的灯光。我看着他们在班长老父亲般纵容眼神中笑着闹着,一副年少轻狂。
时间就这样这去了。
抱着薯片,为身着球服的少年呐喊疯狂,在煕攘的人群中我真切感受到为什么小说漫画里一个三分球能引来一片尖叫,同时深刻认识到,球赛果然要看现场版。我穿梭于各个球场,他们挥拍时的利落,在绿茵场上的奔跑,两米二网前的出奇制胜以及三分线前出手的帅气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激动。热火朝天的体育节以飞舞的跳绳开始,以明媚阳光下的讲话结束,捧着一大堆奖品奖状前去拍照的我却突然心慌。
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那些曾经给我带来笑声的事,那些有趣的人,那些只有彼此才懂的梗,那些心照不宣的眼神,那些一起疯狂的日子,即将踏上没有归途的列车,一去不返。
我试图铭记每个人的脸,活泼的、冷静的、沉稳的、可爱的,那些我最熟悉的面孔。我遍遍在无眠的子夜暗暗祈求,祈求时光的洪流别把他们从我的记忆中带走。我记住了同座好看的眼睛和某个大个子奇快的语速,记住了前排男孩用修正带齿轮和笔芯自制的陀螺在桌上旋转的样子和他俩像五六岁顽童样的兴奋,记住了后排学霸耐心给我讲题的声音和清秀的字迹,记住了隔壁寝的死党赶在熄灯前送来的鸡翅,记住了有神奇灵力的“巫师”。我记得沛沛的“呗”和老胡的“讲不通嘛。”玲姐的“嘿嘿”和霞霞的“应该然后”。张主任的“要注意”和权哥的“啊——”,仙红姐姐的实用度极高的易混易错课件和可可“萦素搭配”,在诗词前的慷慨激昂。
这些人教会我团结、友爱,教会我坚强、毅力,教会我感动和感恩。
他们即将教给我的最后一课,叫怎样别离。
我在十六岁的夏日,在纸上用文字勾勒他们的样子,我想用这种方式好好地说一声:再见了!
看着眼前满教室白色校服安静美好,我低下头,听着可可的突发奇想,忍不住微笑。
不,我们不说再见。
毕竟,我们已经约定好了见面的暗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