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提起“贵族精神”时,由于贵族阶级普遍有着富有的特点,不免时常让人嗅到一股铜臭味。然而事实远非如此。
“贵族”——享有一定特权的公民渐渐构成一个阶层,这一阶层因身份通常只能世袭延续而独立于其他阶级,具有明显的封闭性。然而,经过长时间的发展,贵族中的主流思想意识形态,即“贵族精神”开始脱离基于财富与社会地位的贵族阶级,拥有信仰的色彩,在整个社会中占用一席之地。
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十分简单——不是贵族的影响力有多大,而是“贵族精神”中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闪光点。
在贵族身份至今尚存的西方社会,“贵族精神”更为恰当的称呼方式应是“骑士精神”。
骑士精神的内涵,是尊重弱小者。二战时期,到伦敦的贫民区视察的英国国王爱德华站在一座东倒西歪的房子前,郑重地问里面一贫如洗的老太太:“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而在远隔重洋的中国,其特色的”贵族精神”——“君子精神”盛兴于传统中国剥削、统治、藩镇割据的贵族阶级被取缔的宋朝,扛起重担的则是仁义在心的士大夫们。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入世有为……与“骑士精神”有异曲同工之妙。
立身于千年以来宗族传承的西方贵族精神守护其家族千年荣誉,出身于寒门的东方士大夫捍卫心中道义,二者均体现的是一种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尊严,不受欲望驱使,不迁就自己,不迁就他人,更不迁就社会的种种不公。
托尔斯泰以一位伯爵的身份,感同身受于俄国农奴的悲惨命运,惊醒于阿尔扎马斯之夜的恐怖,抛开受欲望腐蚀的贵族地位,拾起“贵族精神”,为家人缝补鞋袜,与农民共同砍柴劳作。最后,为了拯救自己备受煎熬的灵魂,出走于病痛中,离世于荒芜车站的病榻上。社会责任感在托尔斯泰的身上得到体现。他没有迁就自小享乐的自己,继续躺在农奴血肉上惬意酣睡,也没有迁就妻子家人,与他们一起纸醉金迷。
中国读书人的木心先生出身于富贵家庭。在文革期间,此时家道中落的木心以一介美术教师的身份参加政治会议,面对无知狂傲的得势小人对海涅作品的疯狂嘲笑,忍无可忍的木心站起身来,指着他就骂:“你也配对海涅乱叫。”在全民哑声的年代,木心只为了一句诗,却拼上了命。高贵的尊严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对那个黑暗的社会没有丝毫迁就之意,一身傲骨在凉薄人间撑起一片光明。
从二者的身上我们能够看出,“贵族精神”这种可贵品质与是否富裕并无直接关系,他们精神高贵是因为从小接受了这种观念的灌输,且摆脱了欲望的奴役。所以,“贵族精神”并不必然被“贵族”所垄断,我们只要不断学习塑造自己的人格状态,同样可以成为精神上的贵族。
真正的贵族精神,有三根重要的支柱。一是文化的教养,没有一定的修养底蕴,追求高贵的道德情操只是空谈。二是社会的担当。真正的精神高贵者并不自赏孤芳,而应富有社会责任感,作为社会精英,严以自律,扶助弱小。三是自由的灵魂,木心拍案而起把无知者的狂妄撕个粉碎,堂吉诃德举枪冲向“巨人”遍体鳞伤。
在这个没有骑士或君子的年代,我们也要活成骑士与君子的样子。须知:独立而不迁就为高贵者加冕,顺从且沉默合上平庸者的棺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