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我才能在“人”之前隆重地加上那个“成”呢?
“成人”总说:“你还小,你没有‘成’,虽然你是‘人’。”
在那之前的十八载春秋,都被这样轻而易举地匆匆否决,一如写不出字的圆珠笔在纸上焦躁地渴望出墨。因为“小”,所以“不能”?长“大”便“可以”!
“成人”喜欢,或是习惯性地不经意地谎编一些童话故事留给充满幻想的小孩们。殊不知,当美梦被捏碎时,小孩子的悲伤何其强烈!正如同慢慢地剥茧抽丝,满心期待地拉扯着,却发现里面躺了只丑陋无比的蛹。
童话里依然写着那些温暖的字,依然说着那些温暖的话,依然美好得什么悲伤都没有。总觉得,那个世界并不遥远地存在着,但永远都有一步之遥。你在行走,它亦在行走;你在哭泣,它却正露着甜美的笑意;而当你哀啼它的无情,却又忍不住被它所诱引……
原来童话已经化为希望,让我们无止境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和想要的爱。
成长让我们呼吸着华丽童话故事后残忍的现实真相,让我们渐渐地从善于幻想幸福的天真小孩,变成尊重现实的傻子。
从小到大,参加过不少的葬礼。有直系,也有的是连姓名都难以在记忆中遗留的远亲——远到提起他们时,不得不用“那谁谁谁的谁谁的谁谁”的方式来阐明关系。印象最深的只有外公的葬礼。依稀记得那时摆满花圈的院子,依稀记得那时响彻弄堂的哀乐,依稀记得那时人们来去匆忙的影子,依稀记得那时亲戚悲然无色的面容,依稀记得那时大人们嚎啕的大哭……
尽管记得这些,却丝毫不妨碍我拼命去遗忘另一些——
外婆一边哭一边腾出手来扯了扯我的衣角,说:“去,帮***看着点包,别让人拿了。”
呵,不愧是“成人”,认真的神情和红肿的眼睛,没有一点点所谓的矛盾和不相称。
这就是为情流露的悲痛之泪吧?
……
幸好,我还未“成”。
不幸,我终究要“成”。
雪虽洁白但至寒,玫瑰虽香却有刺。然而,雪假使温暖了,便不再是雪;玫瑰去刺,则变得低俗。
原来,我们不能同时拥有太多。
这个世界毕竟还有着美好与神圣。让我们暂时忽略那些物欲横流、那些污浊窒息、那些庸俗不堪的存在吧!仅仅得一暂时的解脱和安歇。“人”之前,终于加上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