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行李箱,慢慢地走了进去。
“朋友,请过一下安检。”我看着一眼那位穿着制服的人,我微微颔首表示明白,然后我把行李箱放到安检机上,看着我的行李箱紧接着上一个被大米袋包裹的行李慢慢的被安检机“吞噬”入那个黝黑的机口。我走到安检机的另一旁静静的等待着我的行李箱出来。
一呼一吸间尽是让人皱眉不已的压抑,就在我拿起我的行李箱的时候,风突然大了起来,我看到了就在我不远处的一位衣裳单薄的阿姨,双手环抱且轻轻地搓动着自己的手臂。
我买好了票,却轻轻叹气,还有一个多小时才有车呢。之后,我好不容易在人群里面找到一个位置坐下,划开手机锁屏的时候,又看到那位阿姨了。
天气阴沉沉的,之前让我不适的压抑感愈加放大,大门口外的叶子又被吹落了几许?
她先是在买票口那边看屏幕上的时间,然后又踱到石柱边上靠着,不太熟练的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后用手指在上面不停敲打着什么,只见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会儿,尔后,她清浅的眉毛微皱。
风渐渐大了,把过路人的衣衫都吹出了皱纹,也吹起了她暗黄的发丝。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挠了挠脑袋后随即抬头四处张望,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角落,然后抬起脚就朝那个角落走去。她再一次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天色有些昏暗,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了她脸上和手指上。我和她离着不算远的距离,只要仔细看,便可以看到她的面色有点是被阳光长日烤晒的黑黄,还有那双粗糙且缠满细纹的手。
“轰隆!”一声雷声突然炸裂在耳边,它就像是一个引擎被人突然打开。
风,在狠狠地刮,把大门外的尘土和垃圾一把一把狠狠地铲了进来。
雨,在啪啪地打,就连玻璃墙壁都发出了悲鸣。
人,在唰唰地走,一片黑压压的人潮凶猛地涌进了大厅。
她焦急了。她四处张望的频率不断增加,手中紧紧地攥着手机,想向着大门那边去,却又像是在畏惧着汹涌的人群。来回踱步,来回踱步。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就连汗水都渗出。
又一声雷响,把人潮狠狠地掀去了她所在的地方,直至她连踱步的地方都快要被占据。
怎么办,怎么办?
她像是溺水的人在海浪中笨拙地挣扎。我不再怎么看到她完整的身姿,只是偶尔看到她在人海里浮浮沉沉的脑袋,还有她的张望的目光,满含慌张,绝望和执着。
风无情,雨也冷漠,就在另一边的大门外,这鬼天气居然又把另一波人给送了进来!这让在位置上坐着却仍被被挤来夹去我不由有点愠怒和烦躁,不过还好,有这种感觉的人不止我一个,不少人还是成群结伴般逃出大厅,倾盆的雷雨为他们抹去了身影。
我望向大门口,看到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一个用大米袋包裹的行李,她拼命地挤拼命地钻,手上还拿着泛着白光的手机。她紧咬着牙关,在人群中前行,人与人的碰撞,衣服间的摩擦都迸射出了不少的火花似的,手机都快被捏的变形似的了。
大雨砸在玻璃上,似要把它凿碎,却也奇妙的把某些人融合起来。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热泪盈眶,紧紧相拥,尔后却又神奇的消失在了雨幕。
人群里,只见她寻求张望的目光突然朝一个方向定住,猛地绽放出了光彩,也不顾周遭的人怎么碰撞自己。那个方向,就像一块磁铁,把她的目光死死的吸引住。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同样,一位少女正抱着一个大的背包和她对视,欣喜的表情雀跃在脸上。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人潮依旧凶猛,少女被撞得踉跄,她也被撞得差点摔倒,但她们胶着在一起的目光却从未分离开来。我的心跳不由加快。距离慢慢的被缩小,碰撞也越来越厉害,雷声越来越密,雨声越来越急。
妈,我,我好想你……少女的口型,我看懂了。少女无比激动,像是无法言语。她抱着大米袋,无法相拥。她们笑着,眼角泛泪光。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的口,露出了不少品种的农产品,尔后一脸愤愤的用手指了指她曾去过的角落,摇了摇手上的手机。
“这什么破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你都回不到我的信息了!”
“妈,不是。是我手机没电了,发短信是不用上网的。”
我的目光一直追随她们,紧紧黏在一起的身影,是重逢。
她们经过那个贴着WIFI标志的角落,然后也消失在雨幕中,被抹去了身影,是艰难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