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离奇的灯光既慵懒又锐利的在舞池中摆动,似乎要撕开所有人的包装,似乎又要故意隐蔽所有人的内心。整个空气中充满了狂躁与不安,弥漫着令人麻醉的气息。烟味、汗味和酒味搅和在一起,使人有些轻浮,又有些躁动,致使体内莫明的有点儿蠢蠢欲动,仿佛只能和着那强有力的节奏,疯狂地扭动自己本不想动的身体,才能得到一点儿发泄。可利坐在用钢管扭成麻花状的灯柱旁,吸着香烟,眼神呆呆地盯着台上的DJ,任凭舞池内人头涌动,也不能捕捉到她的内心。她对这里的一切既厌烦又渴望,要不是同杰(杰是可利刚结识一周的男友)分了手,今天不知有多快乐。邻坐的几男几女正无忌地开着夸张的玩笑。说话声很大,几乎全世界的人都听到了,唯独他们没有听到。可利漫不经心的瞅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个男的向可利点了点头,示意她过去同他们一起喝酒。可利没有任何表情的转回了头,她心里烦透了,这时她想到了杰,这个她不爱,但却给了她快乐的臭男人。“去***的!”可利骂完后习惯性的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只能从那泡沫中得到一些些的温暖。前几天,她看了卫慧的《上海宝贝》,说不清为什么,她得到了某些安慰,心中多了一份踏实。像倪可那样活着,总也没什么可非议的,人人都能从自己的生活方式中找到快乐的,何必怀念过去,那只能是无限的苦痛和遗憾。“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其实,人类所有的奋斗就是在满足自己原始的欲望。何必自寻烦恼。每天面对太多的苦闷和烦恼,每天呆在一成不变的空间,面对着一个极缺新鲜感和刺激的人,是什么世界,见鬼。
路上下起了小雨,轻轻的抚摸着可利的脸,这使她清醒了许多,望着这个朦胧的世界,一切都是这么的陌生,仿佛所有的事物都是沉醉的、麻木的。这个世界太空了,太无聊了。空虚和孤独慢慢地爬到了可利的身上,她似乎意识到了她又将陷入那无休止的回忆,这对她太不公平了,挥之不去,抹之不掉。可利拼命地摇了摇头,发疯似的跳了起来,但这一切都没有丝毫的作用。模糊的灯光就像飞机的螺旋浆一般,使劲把她往回忆里吸,任凭有多大的力量也不可挣脱,雨水也犹如那软化剂,使她没有任何的力量来反抗,她觉得自己有点儿轻,有点儿软,周围的一切像电影般,不,应该是立体电影般的上演了。
可利还在上学的时候,学习是很用功的,她每时每刻都渴望自己能成为母亲一样伟大的人。她的母亲是一名优秀的翻译,精通四国语言。也许是环境的关系,或是人生的不如意,她的母亲总是有些消极与无奈。她的父亲是一名工人,和大多数工人一样,拿着国企这个铁饭碗,不愁吃,不愁穿。但改革开放的浪潮不得不将可利他爸这一类除了踏实无任何优越的人席卷下来,不给他们任何的机会来乘风踏浪。后来可利母亲的优越性越来越大,他的父亲从此一蹶不振,碌碌无为的走着。从此这里多了父母的争吵声,这样持续了很长一段日子,可利是越来越怕回家,一回到家里总是感到无比的恐惧和压抑。或许改革开放的红火,使许多人都想风风火火的大干一场,可利的母亲就在这样的形势下,竟一夜之间与一位外国商人到国
外去“发展”了。就在那一夜,可利忘记做了些什么,只记得醉醺醺的父亲在屋里大喊大叫,而后是重重的关门声。她面对着一片狼籍的家,她哭了,心里也似乎明白了以后她所需面对的一切。以后。关于她母亲的风流韵事就在她所在的学校散开了。她没有反抗,没有争辩,心里有的只是对她母亲的仇恨。再后来,她再也没有受到老师的表扬,取而代之的是老师的批评和学校的通报。她也不知道如何结识了社会上的一些“挚友”,以至后来的逃学、退学。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符合逻辑,有时候,她也会怀念起上学时的美好时光,没有现在的空虚和寂寞,有的只是梦幻着自己的白马王子骑着一匹俊俏的白马,手里拿着一支玫瑰,牵着自己一起走向教堂。现在可利想来当时自己是多么的可笑,这个世界
还有如此纯洁的爱吗?每个人都是自私的,逢场作戏为的只是满足自己的欲望。可利就这样每次都是表面的温习一下自己的学生时代,她不会深入的,哪怕再深一点,都会使她感到无比的恐慌,仿佛噩梦会再次重演,毕竟那段时间对她来说,失去了太多。也明白了太多。
窗外的小雨仍旧下着,可利躺在床上,她点燃了一支“红梅”,其实她是看不起它的,太俗太没档次,但只有这种牌子的,才能满足她日益增强的烟瘾。经过又一次可怕的挣扎后,她显然疲倦了很多,全身软得跟牡牛厉的躯体差不多。屋里放着舒伯特的《小夜曲》,轻松的让人可以飞,但她此刻,心里仍然很乱,千头万绪,总是找不到出口。像在这种时候,可利总是一支接一支的吸烟,直到身体含水量为零,她才会停下来。可利竭力的爬起床,来到窗边,雨仍惆怅地飘着,她顿时嫉妒起了天,它可以随时随地“哭”。而她不能,每次都欲哭无泪,她只是觉得喘不过气来,但总是没能将胸口的大石头推开。可利的心是挂在半空中的,仿佛自己的一切随时都会像踩在脚下的地毯被人揭空,而后自己摔得粉身碎骨。寂寞、矛盾无时无刻不在困挠着她,她没有真心的朋友,有的只是取乐的“搭挡”,随时都会拆伙。没有一个人能温暖她的心,包括她自己,别人给的只是肉体的快乐,换来的却是内心更长的挣扎。她不明白为什么?真的,做人就真的这么轻松吗!
可利扔下手中的烟,来到了化妆镜前,她不知道马上她要做什么。做什么,到哪儿都一样,只要自己能快乐就好,况且现在外面的世界正精彩,她是不会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