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儿时的记忆里,夏天一到,田间地头的小河里都涨满了水。水清且划着波纹流动,水底的小鱼小虾、杂草都清澈可见。它们顺水或漂或游动,让你禁不住挽起裤腿蹚进水里,与它们亲密接触,戏耍一番。
新兴河就在我家的西边,很宽、水畅、水清、水深,两旁有好多洋槐树,河坡上有的是把根草和一些野花,每天中午,我和我的伙伴们,乘着父母睡午觉的机会,赤着脚直奔小河去洗澡游游。稍为大的小伙站在桥上往下跳,扎个猛子,打几个水花或“狗刨”几下,很快地露出湿漉漉的脑袋来,用手一抹脸上的水,惬意一笑“真凉快!”。
有的时候,庄上的妇女们把家里的被单、衣服、鞋子等,都拿到河水里洗刷。她们手不闲、嘴不停,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地有说有笑。有的贴着耳边说谁家闺女把给邻村大队干部的儿子。有的说,哪敢情好,将来过好日子呗。也有人在夸自家公婆的善良,丈夫的勤快,家里家外事都是老公一人扛着,自豪的表情引来别人羡慕的目光和喷喷赞叹!不知是谁冷不丁撩一棒水泼向对方,于是几个妇女笑着闹着扭成一团,笑声塞满河里,顺水飘向远方。
尽管每天大人都千叮咛,万嘱咐地警告我们,不能到河里游泳、玩水,有危险,但我们仍然这耳朵听,那耳朵出,我行我素。一次又一次,越洗胆越大,先是在水浅的地方玩耍,后就往深水里走,感觉脚底渐渐被水流冲得漂起来。有一次,我们几个男孩脱得光溜溜的,像小鱼一般灵活地游进水里,两只脚不停地拍打水面,溅起老高的水花,“澎澎”声将岸上的嬉笑声很快淹没。经常偷到河里游泳不时被大人发现,挨打是常有的事。最为可怕的是有次小小二在河边玩水,一不小心,滑到了深水区,两手乱扑腾,人往下沉,幸好被赶集回来的陈大爷看见,下水把他拎上来。那天晚上,小小二发烧说胡话,她妈说是魂吓掉在河里了,晚上八九点钟左右,他妈抱着他,他大跟在后面,边走边喊:“小小二哎,回家喽”。他妈跟在后面答应着“来了”,说起来也怪,一夜过来,小小二啥事没有,第二天又和我们玩了。
还有一次,我们几人跑到河边准备下河,恰巧遇到了刚从节制闸倾泄而出的水,冒着白泡沫,从南往北翻滚着向前涌,速度很快。我们谁都不敢下河,只好沿着河边追水奔跑,看到那一丛丛芦苇被水流压弯了腰,一律头向北倒伏着,连河里的青蛙也被水流涌得晕头转向,肚皮朝上在水上漂,跑着跑着,发现水流也跑累了,变得缓慢了,原来水流到了河道交叉口,一部分继续北流,一部分分流进入三排河南岸的水稻田里。那清清的河水,就像人体的血液,不停地向田野流淌,为庄稼输送生命之源。
八十年代中期,由于新兴河年久失修,河床淤塞,失去了往日的清澈,逐渐变浅变脏,河里生活垃圾、漂浮物一片,鱼虾、青蛙们不知逃哪去了。昔日到河里游泳打澎澎的小小二,都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站在曾经带给欢乐的新兴河边,发呆、难受、叹息。新兴河就像一个脏兮兮的老人,遭人遗弃,默默无声地躺在那里。
前年,按照上级要求,河道全面实行河长制,经过疏浚整治,打捞水草、漂浮物,进行长效管护,河水清了,河面洁了,河岸净了。从此,新兴河里的水又清澈地流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