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妹与苏轼出游,作诗、赏诗、改诗,最后推“轻风扶细柳,淡月失梅花”为最上品。这个说法可能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可与赞许,但审美这本是极主观的事,于我而言,窃以为这并不是最优解。
并不是想学朱先生那样的大家作一篇文艺评论,只是秉承着“美人之美,美美与共”的想法的,粗略地写下这篇随笔,简单记录当时的心路历程。
初见这个题目时,几乎是在一瞬间,我的脑子里蹦出了“折”和“杀”两个字,“轻风折细柳,淡月杀梅花。”尽管这句诗仅一眼就可以感受到它的奇怪与违和。按一般逻辑,轻风是不能折断柳枝的,即使是“细”柳,但若是这柳条早已受了摧残与折磨,或是被暴雨冲刷过,又或是被哪个心情欠佳的行人随手蹂躏过的,况“细柳”与“梅花”齐在,应是早春,柳条孱弱,将断未断,而这风也没所描绘的那么“轻”,就此无心折柳也并非不能。“月杀梅花”与“风折细柳”相似。这月光总不能是温柔缱绻的,应是苍白的,冷清的,寡淡的,月光也是能凝成一把匕首的,或许,它仅是悄无声息地做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淡淡地看着梅花痛苦地凋亡,一言不发。有时候“明哲保身”也会让人心寒,置身事外者的冷漠也是可以杀死人的。
几经斟酌,我认为“轻风舞细柳,淡月羡梅花”最好。首先先评一下“扶”和“失”。其实“扶”这字是用得最贴切的,“扶”和“失”组成的意境也相同——寡淡、冷清又幽静。但我总觉“弱柳扶风”有矫揉造作之感,略显矫情,而“失”字意在此句中更偏于晦涩难懂(虽然我推崇的“羡”也是如此。)因为我略喜欢如宝钗、熙凤等成熟大气、明媚似花的美人一些,而非黛玉等弱不禁风的小家碧玉,甚至隐约觉得妲己比飞燕更美、更摄入心魂。美人如画,也如诗。同理,我也会更喜欢色调浓艳一点的诗词。所以我觉得“舞”会和下文的梅花更配一些,即使梅花向来象征着淡雅与傲骨。“舞”可以是婀娜妖娆的,但也可以是轻盈灵动的,显然,此语境下的“舞”为后者,“即使这一阵清风只是无意掠过,那细嫩的柳条儿仍选择为它舞一曲。”从另一新奇的角度理解,会不会有“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的感觉呢?再回归“羡”字,这上面我可就要大做文章了。
淡月是永恒的,这一“淡”字可以写月光的朦胧、清透如纱,也可以寓示月亮的性格淡然,这尘世间的一切,他看倦了、厌了、腻了、烦了,热情也在时光的消磨下陨失殆尽。这地面上万物的悲欢与他并不相通,千万年的岁月悠悠,他享受到的不是不变的永恒,而是被死死地钉在天幕上,一成不变地升起落下,成为许多人情感的归依之所,却又对千万次历史悲剧地重演无能为力。他会心羡在桠枝间静默着的那朵梅花吗?她会经过风雪的洗礼,要尝轮回的苦果,但她有他嗅不到芬芳,有她身旁簇拥着的亲朋好友,她可以和蜂蜜白糖等融合在一起,做成梅花糕,嗅起孩童脸上甜蜜的笑脸,她也可以是某人寄到远方的书信里夹着的一枝梅,以故乡梅花提醒外出的游子不要忘了归家。那一霎之间,永恒开始羡慕短暂。冗长却无味的生活不如短暂但绚丽的生活。
这篇随笔是真的“随”到了极致,像是一漫无目的的闲聊,短时间内的即兴写作,里面有不少的纰漏。不过文学本也是极主观极感性,此文也就当是一时灵感的栖息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