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于梦中显出了它的身形。
起初它是模糊的,只隐隐显出了它高耸的尖端,带着中世纪的气息。视野渐渐明晰了起来,便能看到尖顶上跃动的造型——典雅的指针,大理石砌的古朴而庄重的墙壁,以及嵌在厚重的石壁中,带着复古情调的彩色玻璃和石阶上被虔诚的信徒珍而重之地推开过无数次的胡桃木门,光滑而厚重。
我在梦中轻轻地靠近,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缓慢且小心,不知是怕惊扰了那天上的神灵,还是这一场让我不愿醒来的梦。
手缓缓抚过光洁的大理石壁,几百年来的风风雨雨,虽然消磨了壁上的花纹,使它变淡、变浅以至最后逐渐消失,却也让它在风雨中坚固了它的根本,在动摇中愈加坚不可摧,就像它所代表的信仰,就像它所属于的宗教。指尖触及到了那扇挂着造型别致典雅的古铜锁的胡桃木门上,不同于大理石的冰凉,它是暖的。用指腹轻轻划过,便立即有微薄的暖意从指尖蔓向心底。不禁唇角微勾,就算被人做成了木门,你的心却仍是那样热忱吗?
锁是开的。
我推开了它,就几百年以来进出这座教堂的人们所做的一样,虔诚而庄重地,推开了它。
纵然我不是一个基督教的信徒,我也不禁呼吸一滞。午后耀眼的阳光如利剑般穿透了那拼接起来的彩色玻璃。耶稣行神迹的画面如同被夺目的光芒所笼罩,他伸向麻风病人的善意的手好像承载了无数人世间的温暖于光明。就如圣经里的第一句话一般充满力量。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世间便有了光。
时间好像凝滞了,一时间,我不由得这样看得有些痴了。然而,在这温和的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在我未尝注意过的阴暗角落里,人们的种种恶意疯狂滋长,它如藤蔓般,悄悄爬满了人们的心灵,操纵着他们做出了种种恶毒的举动。十字架上的耶稣标志着恶意的胜利,不知在恶意举杯庆祝的同时,可曾注意到耶稣眼中的悲悯——没有痛苦,没有绝望,只有对普罗大众最真切的悲悯。他的目光仿若穿过了千年的时光,注视面前的我,但又不像是在看我,倒像是在催促我审视自己。唱诗班的歌声隐隐传来,时光仿若凝滞于此刻。鎏金的栏杆扶手,呲牙作响的木质旋梯,散发着木香长坐椅,以及透过彩色玻璃落在身上的明媚阳光,让我在刹那间相信了神的存在。
我,就是自己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