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这个靠着小河的山村,不仅仅因为我的老家在这里,哪怕它看起来还有点破旧。也许,对于老家来说,我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叛逃者。我不在那里出生,不在那里生活,甚至连那里的口音也说不标准。时至如今,除去一些零零散散的时间,总共只在那里生活了三年。我不知道这是谁的错,也说不上是对还是错。因为我们就像被命运摆弄的傀儡,从来都没有办法决定自己该何去何从。
在老家生活的这三年,是我最难忘的时光。在冰雪解冻的时节我常常在溪头、田埂间支个簸箕,捞起一些过往的小鱼小虾,可是却总有一些不长眼的蛇溜里面吓我一跳。在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我会瞒着奶奶到村口的小河玩水,虽然我总是会被她发现,换上一顿竹条。在草木枯萎的时候,三伯会带上我放捕兽,跑遍周围长满荆棘的小山包。在冬天里,碰到下雪下雨的天气,就总能吃到爷爷烤的红薯。这一切都让我那么难忘,还有带我一起放牛的小哥,和我一起拿竹竿跑遍田间地头抓地鸡的大哥,还有那亲爱的瞎眼婆婆,她总有那么多糖果给我吃。
我怀念这些人,想着他们对我的好,对我的呵护。可是,我却再也回不到当初那样的生活了。瞎眼老婆婆,我的爷爷奶奶,他们都已相继去世,至今都快十年了。十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智,外表,即便我再过上那样的生活,我也不会还是那个单纯的少年了。
在山村生活的三年,会永远是我心里最珍贵,最圣洁的国,而它的“最”却偏偏毫无保留的保留的表现在永远的失去上。而我的国,也一次次被现实攻陷,于是我总是在不停地迁徙。比如我到外公家家生活,到镇上读初中,到县里读高中。
对于这个县城来说,我不知道谁是谁的侵入者。但总之我混迹与形形色色的城里人之中,城里的生活城里的一切,似乎也逐渐进入我的国里。
在那个小小的班级里,我和城里的学生在一起学习,一起聊天、看篮球,也一起讨论走过教室的女生哪个最好看,也开始出现在某个同学的生日宴里。可是,这样就可以了吗?我亲爱的朋友,我曾以为我可以真正融入你们之中,可是办不到。城里的生活不适合我,也不属于我。尽管我曾一直试图用蹩脚的普通话掩盖我那来自乡下的窘迫。
我的朋友们,我说过的,我们的一生都在不停地迁徙。在迁徙中为了找一块适合自己的国度就必须不停地改变自己,不停的适应环境,而这适应和改变又是一个何其的过程?现实会一刀一刀地切去我们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就像每一条河流都不会允许存在有着尖锐棱角的石头。很明显,我的改变和适应是失败的。我无法忍受自己经受一个凌迟的过程,更何况这个过程只能保持理智的忍受。所以,我必须试着逃避。
我想,我该是个生活在小说里的人,感受着小说里人与物的悲喜,同时也会将生活中的环境想象成小说的场景。我狂热的爱着这单纯有文字组成的国度,这是我的理想和追求。虽然我所写的文字不过是给青春最后最真切的祭文,可是,那是我的自由,因为我是我笔下文字无上的王。
还记得看过《麦田里的守望者》,考尔菲德的理想是守望一块属于自己的麦田。而我对生命的要求也从来都很简朴。如韩寒所言“从出生到死亡都在同一个地方,在我们必须不断迁徙的国度里,比活着更弥足珍贵”。
我梦想着有一天,我可以独自去流浪,永远停驻在我的理想国里,永不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