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不是那头囿于磨房的毛驴,踏过了千山万水的隔绝,本质上不过在原地打转;忙是远行的列车,汽笛嘹后,声起声落中收获云蒸霞蔚的得意。
秋雨冬霜,鱼翔水底,万物在忙中制造着华美的得意。
北雁南飞,是在忙中渡过的旅途。在风尘漫沙中飞过无际的大漠,在霪雨霏霏中飞过-美丽的江南。有时在暴风中追觅朋友,有时在烈日下逃避猎捕。当旅雁归宿岭南时,它便收获一个暖和的冬季。而一起的风尘雨露,也带给书生“鸿雁传书”的优美联想。
大当然里也不乏碌碌之辈,在心劳日拙中嘱咐时候。
数百里寸草不生,了无怄气。沙漠里,风忙着搬运沙丘,吹裂裸岩;沙粒忙着一再攀登坠落,从新回到原处;烈日忙着烧灼地面,倾圯砂砾。没有青草碧波,更无曼舞歌乐。古战地隐秘了青铜铠甲,“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暗湿声啾啾。”碌碌之忙致使所有都习染上死的气味,使人长号不自禁。
人生劳累,惟有找准忙的方位才能做到忙而不碌,博得生前死后名。
“人谢世间,直微尘耳,何必拘于憎爱,而苦于此也。”《愣严经》的话点醒多少尘众人。庄子不拘于功名之爱,而忙于查究天下,为文写稿,终成道家宗师;陶渊明不忙于“五斗米”之爱,忙于领悟田畴,到达“人境”中无“车马喧”的境地;苏轼不忙于暴徒之憎,忙于与民同乐,忙于构筑苏堤,忙于去感化“清风徐来”,总算化作了昆裔民心中的缥缈鸿影。
自然,也有人终身忙而碌碌,死后骂名一堆。蔡京忙其终身排解异己,秦桧忙其终身卖国求荣。他们在“如意”恩怨中遗失如意,在急急忙忙中遗失忙的价格。
忙,是风雨错乱后收获的那道彩虹。
忙,是驼队在漫天黄沙事后重启征途的背影。
忙,即是你不拘于爱憎,推辞无用的反复,有意灵去探究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