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一个繁华的都市,却没有活于那里。我在三岁时不由自己选择的回到了一个落后的小镇,同时将我的命运也困于此镇中。
我不止一次呐喊,我想要自由,想要命运的自由。可我的咆哮从来没有人回应,那时开始我知道在这个落后的小镇里我的命运不会再有任何张扬的颜色,没有任何特别,从此处于一块已知的井底,像那只青蛙一样只能抬头仰望过往的飞鸟,歆羡它们皎洁的翅膀与有力的四肢划出的一道道白色雾痕。我曾想过,其实我也可以那样傲然的飞翔的,那样自豪的展开双翅,感受穿过云雾飘渺,俯视身下起伏震撼的高山瀑布,可前提是活在那个都市。
我坐在窗边看窗外的树叶枯萎,看那屋顶上的炊烟升起后飘散,看小镇忙碌的生活,看他们黝黑的脸,龟裂的皮肤。我想我明白了,我的前提湮灭在了风里。
我闭上眼告诉自己,不是你的错,是因为你没有活在那个都市。像一只只会将头埋在沙里的鸵鸟一样晃过了三年,那年我九岁,恰好明白九除以三是三,三乘三是九,诡异的是原来三加三加三也是九。
我据此推断,九和三与我是有一定渊源的。后来一个短暂而神秘的东西向我证明了此事。世人习惯叫它时间,我更习惯叫它流年。三是厄运开始,九却不是结束而是高潮。
那时大队里的学校解散,所有人换到了镇上的学校。父亲说,镇上的老师很好,很温柔。可是开学的第一天,老师就推翻了父亲的所有评价。因为来的新老师蹬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一身风风火火的红,眼里冒着火星子,拎着包踹门而入。没错,不是我乱用词语,老师真的是踹门而入的。当时我只是想,如果父亲在这里,会不会觉得他给予厚望的老师其实在误人子弟。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发现,原来老师真的很好很温柔。,可是当时已经离这段时光很远了。在一个节目或是一个完整的存在中往往只有一个重头戏,可在我九岁这年,重头戏却是接连不断的上演,譬如养了许久的阿狗居然死了,总希望老师走这年她居然真的走了,再譬如我再也无法见到我的父亲了……
初来这里时,我总哭喊着要自由,要回去。不愿与父亲呆在一起,父亲从不责骂我,他只是将他温厚长着老茧的手放在我的头顶,像是给我撑起了一片宽广温暖的天,我一直心安理得享受这些美好,却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这一切居然被尽数收回。
在那个飘雪的季节里,我的父亲随雪花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从那时起,我的流年里在没有“父亲”这个可畏可贵的名词,因为他已经死在了车祸里。那天,他红色的血与白色的雪混在一起,触目惊心。他的眸子,嘴唇,皮肤并不是紫乌的,因为父亲死在了我的面前,我亲眼看见他的生命一点一滴的逝去,而我没有一丝挽救的能力。确切来说父亲其实是因我而死,在车撞来的那一刻,他推开了我,却将自己葬于车下。
我终于有了我想要的自由,完完全全的自由,想离开这个小镇就离开,想肆意的活就肆意的活。可我为什么哭了?满脸的泪痕,擦也擦不完。我想要拥抱住什么,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只有狠狠的抱住自己,冷,全身上下都冷,最冷的是心。
年少的我错解了自由,以为没有约束,追求浮华就是自由,可不曾知,世界那有什么绝对自由,所有自由都是相对的。我颤抖的伸出手,我恍惚看见父亲的影子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里不断升高,还是宽厚的笑,还是温柔的眸子………因为自由而走错的一条路,让你我相距这么远,父亲,你可知,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