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很厚的大部头。
我随手翻开一页,“漂泊者”三个加粗宋体字映入我的眼帘,之后便是排列有序的一行行字。洁白干净的布局抓住了我的心,勾起我的兴趣。漂泊者,是在外游荡的的人么。
纵观全篇,除了首标题“漂泊者”再无其他。用其一其二这样简单明了的的方式似乎在含蓄地告诉我什么。
我翻到的正好是“其一”篇目。是讲一位新加坡的华族老人,林再有。他在在异国度过了他的一生,母国的商品支撑了他上半辈子,下半辈子因此而受到尊敬。每天,只要这位身材瘦小的老货郎还在风雨骄阳里一摇一晃,这些村落也就安定了。他没有任何职位,没有聚多少钱财,也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老人用他的货郎,拴住了同处他乡的华人同胞瑜家乡代代相传的生活方式的锁链,这是所有漂泊者内心渴求,代表着漂泊者们对故乡的不舍,以及隐含在日常琐屑的无尽思恋。
老人到底没有顺溜到老。他的鱼塘,他的海滩小屋,他的家庭动物园,也许都因迅猛的城市化而失去。岛里侨胞间的情谊也许会因此而淡薄起来,这种如朝圣般虔诚的对祖国眷恋的绵长生态也许会结束。
但老人是漂泊者,早已经习惯了告别。他一路远去,四处打量,笑笑,道一句“入乡随俗,总得跟着变”。我知道,祖国母亲与她的每一个孩子都有着斩不断、隐藏于血管的密码,在生活中悄悄表达。不然,那老人怎会如此安详地守株待兔,等待鱼虾自来。
这分明是中国的血统给他一种违和的生态,与海鸣威《老人与海》中的老人是那么不同,两种价值观,两种文化在作者朴实真切的文字里相撞又迅速逃开,引无数人遐想。
无论什么时候,母国手里牵拉出的线,真的是好长好远,细密地接着无数海外游子的心。
法国哲学家W.M.Cioran现在七老八十,已经成了世界上读者最多的哲学家之一,但一接受采访,开口还是谈他的故乡罗马尼亚。在一家沈博士所言“最纯正伦敦风味”的咖啡座,里面全是在他乡的欧美人,没有中国茶,讲究的是印度的大吉岭。到底是伦敦风味呢!
这样绵长的生态只可感悟不可细说,真要好好品味,确实要从件件似乎毫不相干的事里细嚼,犹如陈年美酿,须得先闻上一闻那饱含泥土深情的飘香,方可倾倒在半新不旧的瓷碗,三分满,仰头而尽,如琼浆入喉,除了阵阵火辣似乎什么都没有。
正如沈老的稿纸,除了那一点点苍老的迹斑,只是一片空白。大音希声,大爱无言。
看着这样优美而大方的文字,是一种视觉与感觉的享受,我受此启发想了些别的。我的家乡,是山东,风筝的故乡。幼时常和父母到最近的广场放风筝,那样漂亮的燕子,在天空快活翱翔,他飞得越高,我也是越快活,手里的不停地转,扯得丝线飒飒作响,好像在激动地摆手鼓掌。但是它突然断了线,在我最快活的时候。
我看到他飞的越来越高,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远方。我大哭,它不管我仍在自顾叛逆地飞着,带着长长的风筝线,消失在我的视线。
以前父母怎样安慰都只是增加委屈,这样的文字,竟让我看开了!它挣脱我,是要到他所想到的沧海桑田,要到他所期冀的世界,它是那么不干被我调控,所以飞走了,先是无意,后是刻意地将我的痕迹带到我所到达不了的世界,借它的眼睛,我得以看到这么广阔的世界。
我合上书,轻抿一口淡淡的绿茶,抬头看向窗外,有人在放风筝,飞得老高,老高,火色的身影好像要冲向太阳。
我想,漂泊者正是如此吧,因着什么缘由来到异国他乡,改变命运的同时,也悄悄将处在深闺的老母亲带到了大众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