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你离开的第1452天。唉,小芃,我又想起了你。
那时候,我们还小,不用每天熬夜到十二点才能复习完当天的功课。那时的我们,有着大把大把充足的时间和无坚不摧的友谊。我们在同一学校同一年级读书,但却不在同一个班。说起我们的初识,我可真要感谢学校后的林荫道。
二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我发现学校后面有一片树林。于是,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傍晚,我只身一人走进了树林的林荫道。我从小就喜欢幻想,这个小芃你是知道的。树林里,我幻想着自己是某个电视剧中的女主角,有飘飘长发,着一身素裙,手捧一本《格林童话》,在夕阳下默默地看着。正当我进入自己幻想的角色时,一阵嘹亮的歌声冲入我耳中。我定了定神,再三确定那歌声不是我唱的后,前方的你被我发现了。你扎着一对羊角辫,背对我,对着那座可怜的假山唱着歌——请不要否认,那首歌的调子被你唱到梵蒂冈去了!终于,我忍不住了,从开始的捂嘴偷笑变为了捧腹大笑。用你的话来说,你唱歌刚进入一种如仙女般飘忽离神的最高境界,突然,一声刺耳的女声直劈你的天灵盖,把你给雷醒了。你皱皱眉,转身看到毫无形象可言的我。我被你犀利的眼神吓着了,全身上下汗毛直立,慌慌张张地辩解:“我不是笑你,真的不是笑你,真的真的、、、、、、不是笑你!”我一直说到嘴唇发麻,你的眼神才从犀利化为了怀疑。我悄悄松了口气,偷偷抬手迅速抹掉额头的汗珠。等了好一会,你点了点头,问我:“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回答:“我,我想和你交个朋友!”你的脸色立即变得友好了:“我叫小芃!”我也赶紧说:“我叫洅言!”就这样,我们相识了。
以后,每天放学了,你都会到林荫道中等我——哎呀,小芃你又要怪我磨蹭,害你苦等了。可这能怪我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班那个又高又瘦、戴副眼镜的老师话可多了!写到这里,我仿佛闻到到了树林散发出的樟树清香,看见了你靠在树下抬头数树叶的模样。余晖停滞在你翘起的羊角辫和倔强的肩头。那时的我不想破坏这一丝美感,总是悄悄走到你身边,静默地坐在那块被人刻了一个爱心桃的石头上,心想:小芃真像个淑女一样啊!林荫道上一年四季都铺满落叶,幽静,清美。当你发现我就坐在你身边时,你好似变了一个人:“哈哈哈,洅言你没病装什么淑女啊!不像不像!”我一脸无奈的看着你笑出眼泪,开始觉得“小芃像淑女”这个结论下得太早了……接下来,我们开始讨论哪个老师仁慈啊、怎样才能偷走班主任手中的教鞭啦、长大后怎么环球一圈啦……绵长的林荫道中回荡着我们稚嫩的童声。讨论完后,是大片大片的沉默。我掏出妈妈给我买的手机,插上耳机听歌。我自己留一只,把另一只给你。你听右耳,我听左耳。时间仿佛停止了,柔柔的耳机线落在你深灰色校服衣领上。跟你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过的这么快,每次走时看时间,我都会感到惊讶:呦!这么晚啦!
小芃小芃,你还记得吗?有一段时间,你迷上了写条,还“逼迫”我加入你的行列。作为你的好友兼死党,我咬牙切齿地答应了。天晓得我有多不想写字!于是乎,你每天让我同学捎封“信”给我,我无奈也只好让你的同学带张纸条给你。当我们都到达树林了,才能开始看。你写的大部分是:今天天气怎么样,你爸又出了什么笑话。而我写的只有一两句:我的鸟怎样,花开没开。我把你写给我的信都收到了一个铁的糖盒里。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你没再给我写信了,我也就停下了写纸条的笔。
拍小升初毕业照的前一天,你来找我。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一起走进林荫道。我们把两个铁盒埋到了地下。那两个盒子里装着我们的“信件”。我们约好一年后再来这个地方,有林荫道为证。但是小芃,两年都过去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呀?真是的,好好地在这边读初中不好吗?干嘛非要去北京啊!不过,看在你寄来的照片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不生气了。照片上的你站在长城上,穿了一件层层叠叠的蓝色公主裙,笑得周围的空气都亮亮的。昨天,我去了一趟小学,走到了小树林。那条林荫道还在那里,静静的,完好地保存着我们的记忆。以前你老在我面前牛,明明是一副孩童模样,却装出老成的样子背“蘋满汀洲人未归”,逗得我大笑不止。如今,却正如你所说,“蘋满林荫芃未归”。我耳边的耳机温柔地放着舒淇的歌,右耳很充实,但也很寂寞。
再开学,我就升初三了。繁重的功课也许会让我直不起腰来。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来了。
我转身向林外走去,心中默念:别了,林荫道。别了,林荫道中的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