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里,云彩偷喝了晚风酿的酒,面色绯红,从东山跌撞到了西山头,惊动了天际的火焰,太阳在如血的霞光里尽力散发着最后一丝光辉。
我凝视着这一幅穷途末路般的日落,身旁的表妹冷不丁冒出一句:“姐,你知道吗,咱家楼下的木门要拆了,换成不锈钢的。”话音刚落,楼下传来“轰隆”一声,是木门缓开的声音。太阳消失在山顶,天空猛地暗下来,我愣住了。在我汹涌的思绪里,那一抹残霞模糊在黑暗里,伴随着木门的声响,一点点明亮起来。
时光倒退回垂髫那年,我站在黑黝黝的屋里,身子正对着木门。周围一片漆黑,唯有木微敞时那一径耀眼的光束笔直地游入,细小却又明亮,像是某种神秘的召唤。这是日上三竿,正是出门的好时候。我小小地欢呼一声, 踏着阳光的莅临,满怀雀跃和憧憬飞出了门外。木门在拉拽中发出沉闷的轰隆声。于我而言是快乐的宣告和祝福。于是,门外,或是门外的某一处,总有孩童相聚的稳隐笑语传来,仿佛应和着门上那两只“门眼”碰撞时的脆响,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繁华如春。等到夕阳沉没,周遭再次陷入昏暗,我跑回家,抛却在我脑海中作妖的魑魅魍魉,用力合上木门,木门发出低沉的嘶吼,或许让人联想到某种野兽,却能轻易让我安心下来,在家乖巧等待大人的归来。
夜色渐浓,又是一片归家的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