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题记
没有月,也没有星星,黑暗吞噬掉一切,令人心生惧意,空气中浸满了呛人又带着愁的烟味,我似乎看见了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读书人,他在朝我招手。
过往烟云如潮水涌来。
中考结束的那天,欢庆的笑声响彻校园,繁响的炮声,冲击人的耳膜。那天的阳光很美很美。
“贺喜啊!刘老师,您女儿可是获得了作文大赛全国奖,这区区中考是不是小菜一碟啊!”父亲的同事颇具与有荣焉之意,“是不是得请客?”
被夸奖的主角我,特矜持地压抑着笑意。
父亲谦虚地说:“成绩出来后就摆酒,到时候你来了就有酒喝。”那同事频频点头,满足地去忙别的了。
回家的路上,每碰到相熟的人,他们都会称赞几句,父亲的脸上贴了好几层金,那笑容比夏花还绚烂。
在家中,我指着墙壁上的金色奖状和荣誉证书,问:“爸,以我为傲吗?”
“你,最棒了。”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笑了。
在步入高中的前夕,父亲手捧着《三国演义》,与我聊到,“明天你将你初中的成绩单复印一份,交给你的新班主任,哦,对了,尤其是那些荣誉证书。”
“为什么?”
“等你的班主任知晓你的实力后,就会重视你,不管如何,对你有益,我也有面子。”他合上书,大笑一声,“记得。”
由于他的再三叮嘱,我确实将那几份承载我昔日荣光的薄纸庄重地递给班主任,他看了,却说,“好好学习,谨记务实。”
我深感骄傲地点点头。
只是,没有谁能一帆风顺地辉煌一辈子,总会跌跌撞撞,然后抛开包袱,成长。
第一次月考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父亲抽着烟,只说期中测试,看我表现如何。我听到这句话,心里莫名地一颤,但还是坚定地说,我会的。
在距离期中还有一个月的那段时间,每次做题目做到即将趴在课桌上睡觉时,我告诉自己,想想曾经的光环,你必须成功。斗志又重新燃起,却愈来愈累。
书房里充斥着尼古丁的味道,我低垂着头,双手也无力地垂在两侧,父亲坐在书桌前一手揉太阳穴,一手夹着点燃的烟,在书桌上是一份期中测试成绩单,邻着成绩单的是一本翻到末页的<<清史>>,看书样,应该翻了许久。
“前一百名暂不说,现在是退到五百名开外!”他猛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家长会,我没有那脸去,你自个儿好好想。”
他掐灭烟火,起身,直接越过我,走到门边,“现在,我最怕见到别人谈孩子成绩。”
“期末考试要么交一份满意的答卷,要么---滚回家!”话落人走。
我怔在那里,书房的白炽灯灯光是冰凉的。墙壁上刺眼的荣誉证书仿佛是张年代已久的黑白相片,又似乎是一条条枷锁,将我困住,不能动弹。许久,我才艰涩地转身,却不知要走向何处。
那天我独坐在床头,黯淡的光线打在苍白的墙壁上,斑驳错落地似掉漆。
闭上眼睛,就想起在人潮散去后的光荣榜前所听到的话,“呵呵,那个曾获作文全国奖的人,可是一去不复返咯,时光真是把杀猪刀。呵呵。”
我蓦地躺在床上,泪就掉了线。
真的累了。
我说,放下吧。曾经的光荣不是未来的倚仗,咱重头来。
风吹开窗帘,点点明亮的阳光探进头,我睁开眼,坐起身,握住窗帘。累了,就放下吧。那是多余的东西。
奋力掀开窗帘,阳光倾洒,房间似春光灿烂,我心中的沉闷一扫儿空,不再沉重。
已经过去很久了,曾经占据我全部身心的那份荣誉,我曾许诺,有一天我会郑重地将它们记录在笔下,就像曹雪芹用大观园记录了青春年华一样。
别让过去的辉煌束缚未来的脚步,心若在,重头来。
我愿在今后的人生中生能喜则淡然,悲则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