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车站等待列车,像是在地上等待大风。人群密不可分地聚扎在那不大的站台,籽粒熙熙攘攘地挤成一团。当车轮的轰鸣声逐渐接近,当身旁的尘埃开始飞扬。犹如早已被所谓程序设定好了一般,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推着挤着上车的,而且大风也只顾完成它的使命,从不顾你所谓的意愿。来了的都多多少少走过一遭。只是尽管起点相同,条件公平,不同的人所抵达的终点不同,不同的籽粒所去往的高度、最终的休憩之地不尽相同。大风从未有意青睐任何人,可总有人窃自许心于它,期盼着,与大风共赴“六月之约”。
我等这风,等了十几年。虽不至于疯狂到“从出生就在准备高考”,但从开始有自我意识读书起,我不否认,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更接近它一点,所咽下的苦与泪是为了更好的相遇。等着,等着,从咿呀学语到执笔写字,从懵懂无知到思想逐渐成熟,从家人口中的“小宝”长成如今称赞的“大姑娘”。总觉得在母亲竹条下噙泪写作业的日子就在昨日,可从前写作业的桌子早已落满灰尘,同旧日时光一同驻留在老房子中。竹条的滋味也许久未尝过了。等了又等,等待的岁月有时像细水长流般悠长,有时又仿佛手中握不住的细沙,稍纵即逝。等到现在,只剩一年了。还有一年,我终于可以遇见它,终于可以证明我没有白费这十余年的等待。
我想这风,日日夜夜都在想。尽管有人强加“功利”之名于它身上,可我就是受不住去想它。许多人口中的神圣“龙门”,藏在其后的美丽新世界,说不在乎,说不渴望,都是谎话。畅想未来是人人从孩提就会具备的天性。从小时玩的“过家家”,“职业扮演”,到现在所梦想的录取通书,办公室,人总爱对没有出现的未来抱以最美好的期待。我与这风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我们相约于六月之初,我将能遇上我的扶摇,它将助我上青天。能否稳定待在青云直上,全凭个人造化。所谓造化,还差我这一年的积蓄。
我等,我想,我暗自对它许下心意,每日心心念念的都是它。同身边众多的人一样,我局促不安地拿着号码牌等待着广播下一次响起。被裹挟在只顾向前涌的人潮中,我早已毫无退路,我也从未打算临阵逃脱。毕竟啊,都等了这十几年,就差最后一年了。这场准备了十几年的盛大夏日限定之约,每个人都将盛装出席。穿上结实的素覆,坚定地踏下走近你的每一步。束上发带,随风飘扬的是心中压抑不住的蓬勃志气,佩上这么多年集日月精华,所含丰蕴内涵的玉饰、家人嘱托的香囊。挎上亟待出鞘的利剑,承你所借之力,大杀天下四方,了尽十余年来之心事。盛宴之后,素履少年执剑走向自己的天涯。而你,又将奔赴下一盛夏之约,毕竟你从不缺席。
六月海动,因大风始至,鲲鹏终将抵达南冥。大风年年如约而至,而地上等风的籽粒常新。
2021年六月,我在等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