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一角天空,撑作您的伞。
——题记
窗外的天气,忐忑不定。空中的暗色逐渐浓重,沉下来,似乎有一个调皮的孩子在用铅笔一层层将黛色加深。风也像迷了路,从窗外躲进屋里,扰得我心里似有一个小铃铛在不停地摇晃。我想起身关窗,蓦地,又望见了那个鱼缸。曾经,这里有一条“微笑的鱼”。
那条“微笑的鱼”是太姥姥送给我的,现在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太姥姥,就是外婆的母亲。那年大雨中,太姥姥来给我送金鱼的场景,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时我才四岁,太姥姥七十多岁吗?不清楚。出奇的向前凸着,眼角要掉下来似的。她家住在离我家很远的地方,好像叫什么村。只记得他好像很老了,头发有白有黄,稀稀落落,总是用一个似发卡但又不是发卡的东西箍住。她的下巴
孩子总是受宠的,我又到了过生日的时候。太姥姥听说了,眼睛立即亮了起来,非要给我买礼物。我并不期待,一是因为她老了,定不会挑新潮的礼物;二是母亲怕她出危险,不让她来我家。
吃过生日蛋糕,我趴在窗前。雨下得很大,比冰雹还凶,噼里啪啦打着窗子。昏黄的灯光下,我想起太姥姥的许诺,不禁皱起了眉头。忽然,窗外出现了一点红。那把红伞我认得,是太姥姥的旧伞。我把脸贴在窗上。风雨中,伞被打的不成样子。伞骨已经折了好几根,但她依旧用干瘦的枯手紧紧攥住这根救命稻草。她的身子已湿了一大半,冻得发抖。粽子般的裹足,挪动着,挪动着。她的怀里似乎还紧紧搂着什么东西——是金鱼!我喊了父亲,将太姥姥接到屋子里。那是一位怎样的老人!她的脸上,汗水与雨水一齐流下,头发被雨洗平了。她的瘦手将鱼递给我,下巴颤抖着说:“给。鱼。”我一下扑到了她怀里。那个小家伙在塑料袋里快活地游着。红黄相间的鳞片格外耀眼。它的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在笑。我给它起了个幼稚的名字——微笑的鱼。
自那次之后,太姥姥便生了病。也许跟那次淋雨有关。她变得迟钝、健忘,见了我只是“嘿嘿”地笑,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金鱼……喜……欢吗?”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点头。她有时会像想起了什么:“几岁了?”我就有点不耐烦了,一溜烟跑了出去。现在想起,我那时还真是聪明绝顶啊!
不久,太姥姥便去世了。“微笑的鱼”也随她而去。它死的时候,依旧是红黄相间的鳞,微笑的样子。我伏在鱼缸上,泪像掉落的水晶珠子,摔进水里,狠狠溅起一圈圈波纹。我又想起了太姥姥的样子,以及那将我环绕其中、永远不散的浓浓的爱。
窗外下起了雨,我于忍不住,便伏在桌上,只留肩膀孤独地颤抖。脑海里,“微笑的鱼”还在游着,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