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冬蝉出土的夏天,有着干燥的热风和喧哗的小树林。还有那自以为什么都知道的自以为是。这个小空间是抓逃跑的大鸟时发现的。窄窄的,脚丫子刚好能竖直放入。两壁很粗糙,稍不留神,脑袋偏一下,鼻头就能被擦出血痕来。因为这个小空间是刚发现的,而且漆黑一片充满着未知。所以很受宠。当然,最重要的是,大人们怎么都进不来!
从入口挪进去,大概半分钟的,就到了空间极大的拐角处,这个地方可以随意转身,经过拐角处,就是可以摆正脑袋走的充满小黑跳虫的“大厅”了。这里比入口宽、亮,隐蔽。这里有一个冒着光的小口儿,我们小小的身躯可以勉强通过,当然,是爬过去。头在前,屁股在后的爬过去。出口处,便是一人高的“坐台”了。所谓“坐台”,其实就是一片片的大黑瓦堆在一起,形成的能够容纳三个小孩儿的瓦堆。当然,瓦堆所处的位置已不再是我们家了,它呆在我们隔壁邻居家哩!
有这种天然水帘洞,我们办起事来都放心大胆了许多,毕竟,有哪个大人会想到,这么窄窄黑黑的小缝儿,竟然藏着三个偷偷用蜡烛“做饭”的小破孩儿!是的,偷偷做饭!用铁盖——旧的午饭盒上的盖子、一只小鸡蛋——即使从高高的柜台上消失也不会被大人察觉到的鸡蛋、一把面粉——从黑乎乎的手上用力扣下来才刚刚凑满一盖子的白面,直接做成的没有咸味儿的,很难从铁盖上扣下来的“鸡蛋饼”。因为是自己做的,所以特别喜欢,喜欢到让它见了光!把粘在铁盖儿上的鸡蛋饼连带铁盖儿带出了小空间,我们三个围成一团,每人嗅一下。嗯,真的很香,浓浓的鸡蛋味儿。我是最大的那个,出力最多的那个,如果被被抓住,收到的惩罚会最狠的那个。所以,饼的所有权归我。于是,最小的那个——我不到六岁的堂弟,他只能求我给他一点儿。被扯着的时候,灵光一闪,想都不想就把饼连盖儿丢给他,并努力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他跑过去捡起来了,从上面扣饼吃,吃着吃着,红了眼眶,突然就丢下盖儿,呜呜的跑了。
在蝉声的包围下,我傻傻的想着:原来不止我,他也会觉得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