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一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夜,细雪飘飘。
美丽的西湖杭州,满城欢腾,街上张灯结彩,车水马龙,每个人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当中,但是,那热闹的喜悦气氛之中,却透着一丝丝悲凉。
时值傍晚,一轮明月冉冉升起,静静的散发出惨白的月光,清冷的映照在雪花之上。城中之人,望着漫天的白雪,清冷的月光,似乎是同时明白了什么,都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眼中隐约有水气升腾,脸上挂着苍凉。
城中,一处茂密的树林之中,却没有一丝虫鸣,一丝鸟叫,一丝说话声,只有细细的白雪“嗤嗤”的落地声,仿佛在向人们诉说一件悲壮的往事。
丛林之中,丛林之中,矗立这一座巨大的房院,里面灯火通明,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时从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院前,紧闭着一扇血红色的大门,仿佛一座地狱之门。门上,一块漆黑的牌匾上深深地刻着三个更加血红的大字“风波亭”。在清冷的月光的映照下,一片惨白,牌匾上的字愈发血红,说不出的妖异与阴森。乍然,一道霹雳划破漆黑的夜,仿佛一条雷龙,不断暴怒的狂吼。
阴暗潮湿的牢房,布满发霉的枯草,细细的裂纹悄悄地爬上房梁。一位衣衫简陋的老人静倚在布满灰尘的牢门边,一双明亮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那高悬的明月。他的面容是那样苍老,却又是那样坚毅。那始终挺立的脊背上,爬满了一道道令人触目惊心的红色伤痕,如毒蛇口出的血红信子,狰狞而可怕,有的还正在滴答滴答地流血,惨不忍睹。可是,满身的伤痕依旧磨不掉他那颗炽热的心。他,依旧高傲的挺立着脊梁。
倚栏而坐。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荡气回肠的歌声在牢房中低低的徘徊着。刹那间,凶狠的狱卒放下了手中沾满了鲜血的长鞭,痛不欲生的犯人停止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每个人,每个人,眼角噙着晶莹的泪花,脸上露出浓浓的伤感。心,却如烈火般燃烧着。
“时辰已到,传岳飞。”一声怒喝如冷水般泼灭了众人心头的烈火。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快步来到岳飞身前,不由分说,狠狠地拉着岳飞来到堂上。何涛身穿锦衣华服,一桌,一椅,一令牌,一扶尺。但闻扶尺一下,何涛沉声喝道:“岳飞,本官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可招否?”声音之中充满了得意与轻蔑。岳飞微微张开干破的嘴唇,声音嘶哑,却饱含深深的豪情,大声说道:“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草民是否有罪?是否当斩?大人心中自有定数,为何还要问在下呢?”
“你,你你你你你……”何涛一时说不出话来,一脸怒气,面色极其难看。他怒吼道:“岳飞,别以为本官不能把你怎莫样,你克扣军粮,拥兵自重,抗旨不尊,通敌叛国,这些罪证样样属实,够你岳大人死好几次了。”岳飞听了,不怒反笑,放声大笑起来,豪气云干,气冲斗牛。“大人,草民知道今天我是在劫难逃,但既然今天大人口口声声说我通敌叛国,我自知此时说什么都无法证明我的忠心,也唯有此举,才能证明我的一片赤胆忠心。”话毕,岳飞撩开衣衫,露出了那布满伤痕的脊背。四个漆黑如墨的大字“尽忠报国”深深的显在他的背上。何涛顿时哑口无言,望着那四个大字静静地出神。好一会,他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汗珠了抹脸上的汗珠,色厉内茬的喊道:“岳飞,不管你今日如何,都难逃一死,你认命吧,来人,让他画押。”
岳飞颤颤微微地画上了押,忽的提起笔,饱蘸浓墨,写下了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绞刑台上,岳飞仰望明月,一行浊泪沾湿了他枯黄的双手。除夕之夜,北风呼啸,大雪飘凌,荡起满腔热血!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待重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代旷世名将,就此陨落。带着满腔的热血,带着深深地不甘,就这样走了。临行前,他更是放声大唱:“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岳飞走了,永远地走了,只留下一帧流传千古的《满江红》。
它的一撇一捺,充满不屈的骨气,如马刀破阵,响谒行云;他的一竖一横,贯入满腔激荡的热血,仿佛震荡寰宇的鼓槌;它的一点一逗,植入荡气回肠的号角,依稀万马驰骋的奔腾……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岳飞,我依然为你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