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瞧不上石膏豆腐的。在我看来,真正的豆腐一定是卤水点的。
小时候的手工卤水豆腐看上去坚硬,有小蜂窝,摸着比石膏点的硬点,比较有韧性。卤水豆腐口感绵韧,有豆香味、含水量少,色泽白中略偏黄,质地比较粗老。但就盐卤而言是有毒的,但是点过豆腐之后,它与豆浆发生化学反应后就没毒了,可是现在大机器化生产的豆腐似乎不知何时正在慢慢地失去小时候的味道!如今,已经很难再买到小时候的那种手工卤水豆腐了。
难得,四眼桥市场最头上有一家豆腐店,卖的是卤水豆腐。
古老的木板招牌下,是玻璃窗的服务口。柜台上的两个大盘子装着卤制的豆皮,一小捆一小捆地,机灵地躺在各自的位子上,从左到右口味越来越重。再看靠墙的桌子,两个保温箱里分别是无糖和加糖的豆浆,吸管在柜台上,自取即可。稍稍靠后,是一大桶豆腐脑,白花花,上部被专门盛豆腐脑的工具切的一片一片,整齐却不呆板。靠门的大桌上是豆腐,卤水豆腐,用大盘盛着,盖着蒸布。这家店已经有了两代人的身影和足迹。
老板是个三十多的男人,不高的个子配上微胖的身材,加上围裙和厨师帽,和这店铺几户融在了一起。和一般的店铺老板不一样,他不太喜欢和客人交流,只是低头摆弄着豆腐。
我有幸了解到老板制作豆腐的全过程。选豆;磨豆,把浸泡好的豆子磨成豆汁,这样的工序反复3次。煮浆,把磨好的浆倒入锅内,用小火慢慢将浆煮开。点浆,把煮沸的豆浆盛入缸中,将兑好的卤水适量点入豆浆中不停搅拌,待凝结成豆腐脑即可。压制,将豆腐脑盛入模具沥水,抹平,盖布,在竹板上压上砖块儿。最后切块即可。这是老一辈人的方法。
我们看到的只有最后成型的卤水豆腐,不知道老板背后的时间和心思的付出,人们可能只是因为依赖的口感和多年的习惯,但对老板而言,这可能是一种传承。
在三中上学的一定见过这样一个老头,精瘦精瘦的身材,矮矮的个儿,骑一辆小三轮在公交站旁卖着臭豆腐,话很多,热心肠。他的招牌上,有大大的“创新”二字。我好奇这“创新”会体现在哪,便买了一份。
臭豆腐是现炸的,打开盖子,用小夹子从白盒里夹出十余块,放入滚烫的油里,豆腐在油里翻滚着,冒着气泡。最后,他舀起刚炸好的臭豆腐放进纸盒里,挤上了辣酱,撒上小佐料。这没什么不一样的啊。塞下一口,最先触碰到的是酱料,那是我从未尝过的味道,承受范围内的灼烧感带来的只有开胃,慢慢地,慢慢地,甜味一点一点溢出,爽口的辣味居然和微甜碰撞到了一起,前辣后甜,妙啊!火候正好,表皮是脆脆的,内里夹带着酱汁,绵柔至极,小佐料增添了舌尖多元的感受,我惊呼一声“真好吃!”我仿佛着了魔一般,甚至觉得那夹臭豆腐的竹签都滋味十足。
看我手中提着东西,老板扭了扭车把,示意我挂在车把,我便照做。没有客人,老板和我聊了起来。“孩儿,这味儿咋样?”“好吃好吃,特别是这酱!”“哈哈哈,那肯定,我可是烟台第一批卖臭豆腐的哩,这酱是我琢磨了十多年,改出来的嘞!这三中的娃儿啊,都是吃着它长大的哩。”“爷爷,你这酱这么好,我能买些回去的?您开价。”“嘿嘿,这可不行哈,这酱啊,是我独创的,我就带了这些,卖给你,后面买臭豆腐的人他不能干吃你说对不对?”老头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
两位老板,都是最普通的老百姓,做不了城市的大英雄,但一心一意做美味,为何不能是英雄呢?
一块豆腐,两个人,一个叫传承,一个叫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