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窗棂,屋里一片寒冷,唯有身上的被子,给了我柔软和温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身边满是这被子的棉花香,思绪飘远,和着月光,回到了儿时故乡的秋天,回到了高唐姑姑家的那片棉花田,那里一直都是我的乐土。
那天阳光正好,叶子也被这秋意染红。走进棉花地,扑面而来的是缀满棉桃的棉花稞,还不大的我一蹦一跳地跟在姑姑和奶奶身后,在棉花地里蹿来蹿去,时不时地被硬实的棉桃砸一下。那时,对我来说,最期待的就是摘棉球了。
奶奶为我准备了一个小篮子,我像模像样地挎在左胳膊上,找那些比较矮的植株,手捉住棉壳里的两三朵松蓬蓬的棉球,用力一揪,阳光的香气便从这饱满的棉壳里蹿了出来,钻进我的篮子里,我乐在其中,边笑边摘下一个又一个圆溜溜的小棉球。明明不大的棉球在我胖乎乎的小手里似乎大了好几圈,细细端详,在松软的棉球中,似有一个芯,使丝丝棉花紧挨在一起。这雪白雪白的棉球在棕褐色的棉壳里,更讨人喜欢。我们效率不低,一周多就收完了棉花,经过加工,可以做被子了。
奶奶手很巧,每次都是自己做被子。她熟练地把被里铺在床上,把事先称量好的棉花一点一点地平铺在上面。或许是因为奶奶技艺娴熟,棉花在她的手下就像一群听话的小白猫,让它去哪儿它就去哪儿,乖得很。接着把被表铺在棉花上,第一步就完成了。我新鲜得不得了,绕着床直转圈,想帮点什么忙。奶奶看出来了我的“热心”,说:“雨子,来,帮我揪着这里!”我开心极了,心想总算能帮上忙了。可刚拽了不一会儿,我就觉得胳膊又酸又麻,失了耐心,小手一甩,扔下被角,跑开了。不过,过一会儿,在好奇心驱使下,我又回来了,想看看奶奶到底怎么做被子:趴在床上,不错眼珠地盯着每一步,看着奶奶缝被子;只见奶奶带上老花镜和顶针,用手捏着一根比较粗且长的针,把白色的线头含在嘴里,用唾液联系起原本有些松散的线头,轻轻一穿,线就乖乖地被拴在了针上。然后奶奶熟练地把四个边缝好,之后再从中间开始一排一排地缝起来,和奶奶的职业有关(奶奶曾是数学老师),每一条线间的距离相差不过分毫,整齐得很。许是因为被子有些厚,每一针奶奶似乎都很用力,都要用顶针顶一下才能把棉被扎透。奶奶还没完工,我就等不急了,在被子上面滚来滚去,新棉的清香和着融融的暖阳弥漫心间……
那是一段多么令人向往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是那么美好。
长大后,我回老家的次数少了,也很少盖那里的被子了。妈妈总会买超市里机器缝制的被子,虽然针脚特别细,却没有家乡的被子舒服、香甜。我最喜欢的还是家乡的被子,家乡的棉花清香,最怀念的还是奶奶家小床上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盖着今年奶奶寄来的新被子,身体被棉花包裹着。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嗯,依旧是熟悉的味道,嗅着这家乡的味道,我回到了那片乐土。
夜夜好梦,我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