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我中学的语文老师,有一本破旧的国语课本。在这本书几乎要发霉的封面上布满了深深的折痕,还有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厚厚的粉笔灰。但这都不影响我的老师每天早上捧着这本国语课本来上课,只因为这是老师唯一的一本国语课本。
还记得,在刚刚开学的时候,我们班调来了一位年老的语文老师,我对这位新来的语文老师印象极差。一来是因为他是学校所有的语文老师中年龄最大的。他总是操着一口湖南口音的普通话给我们上课,听他的课,都很难听的清楚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二来就是因为他的穿着格外的寒酸,由内而外透着一股乡村农民的气息,更重要的是,他总是捧着一本黄旧的旧版国语课本,给我们上课。那时我总觉得听他上课就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从那以后,上语文课对我来说是烦闷的,但对于老师来说似乎并非如此。每一堂语文课老师都的激情澎湃,说到动情之处,甚至用他的中指由于写了多年字而带着厚茧的手,激烈拍打着讲台的桌面,吓得讲台下的同学惊愕地从睡梦中醒来。我在心底暗自嘲笑老师的这一份可笑的执着。
老师上课不像其他的语文老师一样带上一些备课的资料和教参。老师上课只带一本书,无一例外的都是他那本黄旧的国语课本。老师对他的这本书极是珍爱,平常我们连碰都碰不得。老师一生中没有结过婚,我们就在背地里笑称,这本国语课本就是老师的妻子一般。老师的课本是旧版的,比我们新版的薄,但他每一次上课,都常常沿书脊处用力压出一条平行的压痕出来,好像书真的厚得看不见内侧的字一般。我很疑惑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少不更事的我只当老师是在装腔作势罢了。
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有幸见到老师的这本国宝一样的国语课本了。直到有一次,我们学校里来了一位高层干部要下来巡视工作,正好抽到到我们班里来听课,而那独独的一节课却恰恰是由我们的国语老师上的。我由于生病请了假,是刚刚回来学校的所以并不知道有这件事情,所以我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带国语课本就来到学校。这可遭糕透了,要是让领导们发现有学生没有带课本上课的话一定会给我们的形象打差评的。可是回家拿的话又没有时间,领导们马上就要到学校了。这可怎么办呢?于是那天老师把他那本唯一的国语课本借给了我,并叮嘱我不要在上面乱涂乱画,上面的信息是很珍贵的。老师没有看课本一眼就讲完了一节课,而我用了一节课还看不完老师的课本。
老师的课本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虽然上面风尘仆仆,印上去的字掉色掉得也很厉害,大部分都看不清了。但老师却一笔一画的在上面,把缺了的笔画填回去。不仅如此,书里还写满了老师做的备课笔记。有的已经写到书内侧的尽头,如果不是长年压它,都看不清里面写的是什么了。原来这就是老师师每天上课都在压书的原因啊!我恍然大悟的想。不仅如此,我原以为老师这本书是旧版的应该与我们新版的国语课本,有很大的差别吧?在我认真看发现,所有有差别的地方,老师都用笔标记出来了,还画上重点符号提醒自己不要讲错。
老师教书教了四十多年每隔几年就有新的一版国语课本,但无论心的课本变成什么样,老师只是在一本书上做满了的笔记,于他而言,这一本国语课本写满教学经验的国语课本己经抵得上那数十本国语课本了吧。所以他才会如此珍惜如此爱护。
那天之后,我用了很长的时间在反思。我想,是要有多少年的时间才能写满这样一本课本?是要有多大的热情才能把一生的时间都花费在这样一本书上面去?老师一如这一本古旧的书一般,他把沉淀了数十年的知识讲给我们听,他把积攒了数十载的经验用在我们身上。老师的一本书孕育了多少国家栋梁?转变了多少的人生?从哪以后我再也不敢轻视老师了,我再也不敢不听语文课了。因为我知道,要成为一个合格的语文老师,他付出的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