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初中时,我曾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令所有教过我的老师一提起我就只有摇头和摆手,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莫提这家伙,提起他就头疼,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老师越是这样,我越是来劲儿,偏要与他们对抗到底。以至于后来,学校分配工作,安排这个班的班主任和任课教师时,大家都要想方设法躲开这个班。而刚从大学毕业的她却不信邪,主动请缨,要当我所在班的班主任。我猜想,她大概是想来征服我,在全校师生中扬名立万吧;而我,山人自有妙计。
记得那时候她第一次进教室,就让我松了一大口气:本以为她是个人高马大的女汉子,哪里知道却是一个纤巧瘦弱的小女生。一袭宽松的白色连衣裙好像挂在晾衣架上,空空荡荡的,随着她轻快的步伐,袅袅娜娜地翩然起舞。她就好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鸟儿,向我们教室轻快地飞来。她的脸是那种纤瘦的瓜子脸,未说话,先漾起了笑,一笑,脸蛋下旋出两个小酒窝。看到她这模样,我不免有些怜悯起来,斗她,有点不忍。可是转念一想,她却不这样想啊,她这次来就是来打败我的,我要战胜心软。
她一张口,声音清脆、温柔,带有一种磁力。不过,我不能被她的声音给征服了,我要给她先来个下马威。我“咚”的一声,把手举到课桌上,没等她发话,便“一本正经”地大声“请教”她:“老师,您好!初次见到您,很高兴,特请教您一个问题,我想可以吧?刚看到一条新闻,说一只东北虎窜到黑龙江的一个村庄里,叼走了好几只大肥羊,政府还不准伤害它,要保护它,说它们的数量太少啦。我现在的问题是,那它们不需要搞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娃喽?”一口气说完这些后,我得意地扭过头去瞅瞅同学们,他们都哄的一声笑起来。
她始终微笑着,丝毫没有发怒的意思。等大家笑声一停下,她便用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轻柔地说:“我知道,你是宁同学吧。你这个问题很新颖,很有创意,不过,我知道,你自己是知道答案的,不妨你给大家讲讲吧。”本以为她会像以往的其他老师一样,对我大发一顿脾气;没想到她却那样温和,声音那样轻柔,让我一时不知所措,这在我的“找茬儿”生涯中可是史无前例啊。她见我显出窘迫的样子,便再次微微一笑,轻言细语道:“宁同学害羞的样子蛮可爱的嘛。”大概有一秒钟的时间吧,全班再次爆发出大笑声。
那次课上,她用温和打败了我,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在那以后,她又多次在我的作业本上留言,肯定我,鼓励我,还将我的一首小诗修改润色后寄去参加全县诗歌比赛,竟然获得了一等奖……
后来的日子里,我发现自己慢慢变了,不认真听讲、与老师作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知道,那是她用她的温和彻底征服了我。从我的转变过程中,我也悟出了一个道理:世间最厉害的武器不是耳光和枪炮,而是和风细雨,因为,只有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才能滋润干涸已久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