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六,我又有一天的课要上了,天上下着小雨,雾霾很重,灰蒙蒙的,就像一个纱蚊帐罩着我一样。
我上课的地方在徐东,坐577最方便了。
来到车站,我等了半天,车终于来了,在拥挤的人群中,我匆忙挤上了车,刚一上车,我就闻到了一股汗臭味,我强忍着,车上已站满了人,我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空地方站在那儿,我左边坐着的是一位老大爷,不停地在咳嗽,裤子上居然还有很少见到的补丁,我真害怕老爷爷随时会把痰吐到我的身上,我厌恶地扭过脸去。可我后面的人就要涌上来了,我顾不了那么多,连忙站稳扶好。
正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个苍老而刺耳的声音:“老子这把年纪了,你就不能跟老子让下座?”,我吃惊地循着声音望过去,原来是一个珠光宝气,满脸凶相的老奶奶正在跟一个叔叔吵架:“从没见过你这不讲理的,我们祖宗三代都不骂人,老子、老子,你给***去做老子——。”那叔叔说。
我听了顿时一身冷汗,要是我在家里说这样的话,爸爸不打死我才怪,学校老师不是一直告诫我们,要做一个文明守礼的人吗?老奶奶满脸皱纹,长得又高又瘦,像一根枯树干一样,灰白的头发就像冬天里被雪包裹着垂下的柳枝,满口黄牙,不停地在说:“老子,老子——”口水喷到车窗上都成了土黄色的唾沫星子,老奶奶的眼睛就像一把尖锐的勾子,刺得人生疼,她蔑视着那位叔叔,她的脸耷拉着,眼睛耷拉着,嘴也耷拉着,一句接一句骂着不堪入耳的我听不太懂的话,虽然她年已经不小了,可声音之大并不像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倒像一个正当盛年的中年人的声音,那个叔叔衣着考究,脖子上戴着金晃晃的粗链子,双眼怒睁,和老奶奶争锋相对:“老子就不让座!你把老子么样?”。
周围的人看着这架势,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大家都装着没听见一样,车里只剩下老奶奶和那位叔叔吵架的声音。听着这一切,我心里难受极了,就像被一把大钳子锁住喉咙一样,我感到十分惊奇和不理解,正在我疑惑之际,一件更让我惊奇的事情发生了:“你这个青年,不让座就算了,怎么可以随便说脏话?”坐在我左边的那位“补丁爷爷”突然站了起来,大吼一声,义正辞严,那位老奶奶和那位叔叔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镇住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车上的人齐刷刷地望向“补丁爷爷”:那位爷爷红着脸,目光严厉地盯着不让座的叔叔,可能是说话太急,老爷爷咳嗽得更厉害了:“老姐姐,你老人家也有不对的地方,年青人可能上了一天班累了,不让座就算了,也没有必要骂来骂去嘛。来,我让你坐!”老爷爷站起来,我惊愕地发现,他起身的时候,左手吃力地抬起左腿,居然一瘸一瘸地艰难地蹒跚着。那位爷爷刚走了几步,那位骂人的叔叔朝老爷爷看了一眼,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根,羞愧地低下了头,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旁边几个坐着的乘客也迅速站了起来,骂人的老奶奶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也连声地对老爷爷说:“老哥,老哥——你坐,你坐!我快到了,快到了!”车里面安静了下来,我心里对“补丁爷爷”一下子充满了敬意,老爷爷在我的心目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虽然老爷爷看起来并不富有,可他的言行感染了车里的所有人。
下车了,我发现,刚才天空中沉重的雾霾消失了,雨也停了,天空在太阳的照耀下,透亮了很多。
时至今日,我还常常想起那位让人尊敬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