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留着谁的梦啊,一场秋雨,又落一地花……
早已不止一次在这条石板街穿过,但我的双脚却从未着地。总是骑着爷爷的背,摇晃着走过一家家店门和一张张友善的笑脸。
每天都是这样。
今天却不同于往常。爷爷刚微俯他的阔背,我却踉跄着跑在他前头。石板铁青,泛着苔光,平日爷爷踩着石板脚步铿锵,可今日的石板却是那么烙脚,我踮起脚,尝试着减小与它的接触面积,心里暗叹爷爷大脚的厚实。
天光燃尽全身,石板似也冒出丝丝白雾,我惊恐地发现石板路延长了许多,回头望去却只走过几家店。我大口喘气,抬头却发现树猛然拔高几尺,树枝回环缠绕,残忍地束缚我的小世界。
我惊恐地叫喊:“爷爷,你快来呐!”走在后头的爷爷跨前一步,和蔼地笑着:“就你个小毛头,别逞强啦。”说着又俯下身,我不敢有半点停留,忙急急蹿上背,缩着身,看着周围的世界重归平常,树又矮了,青石板似也通透明亮,我不由暗叹爷爷的洪力。
艳阳炙烤着大地,我看到细密的汗珠从他的脖项滑过,染湿了他的衣裳。“爷爷,你不累吗?”
“不累!能陪着你,爷爷再累也不累了。”爷爷笑答。
我虽年幼懵懂,不知为何却也感觉鼻翼微酸,“嗯……”便又趴在他肩上,听着爷爷心脏有力的撞击着他的胸膛,爷爷还强健。
流年似水,永远都无法停留在我的掌心,无论我摊开或是紧握,它总是灵巧地穿过我的指缝。
一滴一滴,流重了我的身体,流白了爷爷的头发。
爷爷早已不再像当年般健壮了。老年斑布满了他的额角,手臂上的肌肉也日渐衰萎。爷爷背我走路总要停一会,喘口气;我要自己走时,爷爷也不再拒绝;甚至我蹦蹦跳跳跑在前头时,爷爷追得气喘吁吁,叫我慢点,等等他。我痛恨时光残忍,却又无力回天。
时间都去哪了?在青石板的交错处?在枝与叶的缝隙间?在双星交汇处?
我说不明白。
但我明白,时间在染白发隙时,却丰满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