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一年、那季秋、那个美丽的黄昏。
曾几何时,那时的他领着年幼的我去乡下游玩。几近黄昏,风里夹着一丝凉意,夕阳挂在天边,执拗不肯离去。金黄色的阳光撒在院子里,跳跃在长着青苔的长砖上,门口那棵茂盛的柿子树上早已结满了大大小小的果实,落日慷慨地给那些黄澄澄镀上了一层金边,他还笑着告诉我,是太阳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无私普照感动了那些柿子们,它们都自愿换上了黄色的衣装。我听了哈哈大笑:“你这是糊弄小孩子呢吧!”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宠溺的抚摸着我的头,而玩了一天的我挣开他的手,缠着他撒娇,让他给我洗头发。他愣了一下,又是笑了笑,答应了。
满满一盆水,将缤纷的天空倒映下来,看到这个,我开心极了,盆的边沿,几朵通红的火烧云映入眼帘,四周却泛着玫瑰红的光。他并不温柔的大手摩挲着我的发,见我玩兴大起,索性边给我洗头发边指着水里的云和我聊:“你看这朵,像不像一只兔子在吃白菜?这里是头,那里是尾,再看这朵……”我听了兴致大发,猛地抬起头,头发溅了他一身的水,他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我跑到院子那一边,抬头看着天,呵,这火烧云可真是变幻无穷,一会儿像只马,一会儿又似条鱼,着无尽的天穹,可真是神秘莫测啊!突然,我被一个微红的心形云迷住了。看了一会儿,我转向他,指着那朵云大喊:“嘿,看这儿,这是我送给你的,哈,我爱你!”
他愣了一下,紧接着,他惊喜地跑过来,眼里闪着光,将我高高的举过头顶转圈。此时,一望无际的天空已呈淡淡的橘红色,我“咯咯”地笑着,努力抬头看那已经变成漩涡的天际。知道我喊“不行了”,他才放我下来。
一阵眩晕过后,我们躺在丝瓜架下的躺椅上,他抱着大垫子,我抱着小垫子,他闭着眼睛哼着歌,我也闭着眼睛哼着歌,他悠闲地摇着椅子,我也摇。那一刻真美好,真希望那一刻永远停留。
一段段回忆浮现眼前,一阵阵酸甜涌上心头,突然间想起了很多:下雨时,我的小脚踩在他的大脚上,他的袜子被雨水浸泡了;演出时,我骑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脸颊被汗水湿润了;冬天回家时,我吃着他从很远的山上买的羊肉,他的耳朵、鼻尖和手指被寒冷冻红了……回忆着回忆着,不禁鼻子酸了,这些年,他一直在守护着我——我的父亲——由于学习的原因,我很少见他,也很少和他说话,年近四十的他应该很想念自己的女儿吧,我多么想告诉他,我也想他。
是的,我不会,也永远忘不了,忘不了那一年、那季秋、那个、美丽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