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山高处看风景,会有别样的美好。——尼采
半臂江山
残缺。“半”中有太多“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的不圆满。但这也使人们更加怜爱残缺,忠于生活。断臂的维纳斯美在她不是来自天堂的完美,而有着与我们一样的缺憾,因此她的美更加真实,没有凌驾与俯视的高度,将山顶只属于神灵的风景,泼墨于半山处,拉近神与人的距离。于是,当那些“不胜寒”的完美容颜早已散于历史的尘烟,只有断臂维纳斯的残缺美让人倍加呵护。
十载艰辛,满纸荒唐,一把辛酸也换不来红楼一梦圆满的句号,但换来了几个世纪对残缺的遐想;天妒英才,绝世神童,上天对莫扎特如此垂爱却不许他在自己的《安魂曲》中长眠。残缺的音乐史诗没给他生的安慰,却免除了无数人死的痛苦。
半山风景中,有一种美叫残缺。
半城烟雨
朦胧。“半”中有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疑惑与诗意。而正是朦胧,才使人更加凝视,在显与隐的鲜明对比中,看到风景背后的透彻。犹抱琵琶半遮面,遮掩的是世态炎凉留在你脸上的风霜,掩不住的是天涯沦落欲言又止欲说还休却欲罢不能的愁丝心伤。你低眉信手,一会儿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悲愤,一会儿是“冰泉冷涩弦凝绝”的幽咽。但就在这莫测的变幻朦胧中将共同的命运之感唤醒于司马青衫的眼泪中,那样丝丝入扣。朦胧,才能更突显深刻。更彰显事实,更让人难以忘怀。
半有半无的阑珊灯火,才有那人孤单却不孤独的身影。半醉半醒,才有醉翁回好灵动的山水。半暗半明,才有顾城《一代人》寻找光明的黑暗眼睛。
半山风景,越是朦胧越能品出清新的味道,越能拥有灵魂深处的清醒。
从半山俯视,是一个春天的回忆;从半山环顾,是一个夏季的期盼;从半山仰望,是一个秋日的收获。这里不是生活原初的纯白,不是终点的圆满,而是旅途中可尽情涂画的风景。有着无数的可能,有残缺中的真实,有朦胧中的清醒。
在李煜“半臂江山”的残缺中入诗,在戴望舒“半城烟雨”的朦胧中入画,在画的深处,看生命的半山风景。